冥冥之中有個你--《維羅尼卡的雙重生命》

 
基耶斯洛夫斯基，波蘭電影大師，一位用鏡頭講述哲理的人，我們前面以大篇幅和大家分享了他著名的《藍白紅》三部曲，今天分享這位電影大師的另一部傑作《維羅妮卡的雙重生命》。

 

「我一直覺得，自己同時在兩個地方，既在這裡，又在那裡。」

 

——維羅妮卡

 

記得在寫岩井俊二《情書》那篇影評的時候，自己也回憶過那個問題，會有一個同樣的自己存在在世界的一個角落，基耶斯洛夫斯基在《維羅尼克的雙重生命》中葉做了這樣的一個預設，兩部電影都從不同的角度藝術的探討了生命的死亡、冥冥之中的感受、不可知的命運安排。藤井樹也好，維羅妮卡也好，都有一個先行離開了世界，另一個自己推陳著死亡後的故事。

 



這世界，作為自己，我們真的那麼孤獨嗎？死亡、命運、宿命、還有靈魂，這些主題，不能信靠科學給予解讀，在藝術的呈現中，我們感知、思考。記得米蘭·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的開篇有個一個永恆輪迴的探討，看似紛繁複雜的世界上，居然有著一種宿命的東西，難以捉摸卻又總是耐人尋味，好像電影中開始的那個倒影，基耶斯洛夫斯基用一個顛倒鏡頭開篇，提醒我們對這個世界的一個新視角的審視，好像維羅妮卡手中的那個水晶球，透過它看著火車外倒掛的景像，如同手中的硬幣，搖搖頭，我也覺得太神秘。

 

艾蓮娜·雅各布，飾演了兩個維羅妮卡，她的表演非常的優異，她還出演了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紅色》。波蘭的女孩維羅妮卡喜歡雨，喜歡唱歌······導演開始用她的很多習慣暗合著後面法國的維羅妮卡的相似性，舞台上一個生命戛然而止，波蘭維羅妮卡的去世，推陳出法國維羅妮卡的生命敘事，岩井俊二的《情書》中是讓男主角藤井樹的死亡，帶出了相貌一模一樣的渡邊博子與藤井樹的相遇，同樣是命定和偶然，卻有著不同的藝術詮釋，岩井俊二是愛有天意般的因緣聚合，而基耶斯洛夫斯基是冥冥之中不可知的琢磨，但是兩者都是偉大而富有魅力的表現。

 

 



岩井俊二的《情書》是以白色為基調的清冷，晶瑩剔透的白雪是一個純潔的愛情故事，基耶斯洛夫斯基《維羅妮卡的雙重生命》是以金黃色的濾鏡拍攝，以三種三色呈像，色調和維羅妮卡那甜美的笑容給人的是一種暖意。兩部影片都是值得玩味的故事，我的那個我，你究竟在哪裡？

 

 






這部電影中，基耶斯洛夫斯基多次拍攝了維羅妮卡在玻璃前的影響，玻璃上映照出另一個若因若無的自己，這是一種非常巧妙的象徵鏡頭，體現著大師獨具匠心的構思。

 

 
 


基耶斯洛夫斯基的電影音樂一項備受好評，而他所有作品中，《維羅妮卡的雙重生命》和《藍色》中音樂電影中都有著更為至關重要的地位，普列斯納擔當了大師幾部重要作品的配樂。梵·德·不登梅爾，這是基耶斯洛夫斯基創造出的一位荷蘭歷史上的音樂大師，在他的幾部作品中頭提到這個虛構的荷蘭音樂大師的名字，普列斯納太精彩的配樂了，以致於以假當真，真的有荷蘭觀眾在看過幾部電影后寫信提醒基耶斯洛夫斯基要為引用音樂大師的音樂交版權費。

 

 

 


這部電影的主題曲，由簡入繁，層次明顯，開始的寧靜輕柔，逐漸激昂，在女生寬廣的音域下走向高潮，在緩緩回首，慢慢的哼唱，悠然的結束。奇妙也美妙。女主角雅各布的表演非常精彩，她惟妙惟肖的神態，彷彿真的是她在演唱，電影中波蘭的維羅妮卡是在友人的音樂會排練過程中情不自禁的跟著哼唱起來這首歌曲的，最終她被偶然發現參加了音樂會擔綱了女高音部份。在她面試的時候，導演安排了一個似乎臉上很不喜歡她的黑衣女性，這個女性像是一種不祥的預兆，亦或是死亡的化身，後來她也出現在法國的維羅妮卡的身邊。

 

 

 



 

波蘭的維羅妮卡最終在演唱這個樂章的時候心臟病突發倒在了舞台上，這也是一種人生的音樂，生命的樂章也並非總是完美，完全有可能在途中隨時戛然而止。電影在葬禮那場戲中用了棺木中維羅妮卡的一個視角來看待送葬的人群，同樣是以一個新的視角打量著這個世界。

 

 


基耶斯洛夫斯基並沒有刻意的在影片中去探討政治，但是他安排了兩個呈現時代背景的鏡頭，一個被車拉走的巨大的列寧的雕像，一個是廣場上的遊行抗議，暗示著當時東歐的劇變，極權主義體制垮臺的歷史轉折，就在廣場的這場戲，他讓波蘭的維羅妮卡看到了一輛巴士上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在拍照，而法國的維羅妮卡並沒有注意到她，電影最奇妙的是讓法國的維羅妮卡在床上看到自己的照片中發現了她無意中拍到的另一個自己，多麼奇妙的一個發現，冥冥中另一個自己的存在。

 





這首主題音樂一直承擔溝通者不同時空的兩個女孩的心靈感應，每次法國的維羅妮卡想到有另一個自己都會有這首音樂響起，她自己本身就是教授音樂課的，教孩子們的也是這首曲子，這首音樂絕不是單純的背景音樂，它成功的詮釋出那種不可知的、神秘的宿命感。

 

我在讀羅展鳳女士對這不電影的音樂的解讀中才了解到，這部電影中這首主題曲的歌詞是用古義大利文誦唱的，歌詞來自但丁的《神曲·天堂篇》中的《月輪天》：

 

哦，你們坐在你們的小小船上，

 

心中渴望傾聽，緊緊追隨著。

 

我的一邊駛行一邊歌唱的船艇，

 

請你們且回頭，重訪自己的故土；

 

不要駛向茫茫的大海；說不定，

 

見不到我，你們會在大海中迷途。

 

我走的水路以前從來沒有人航行過；

 

密納發女神吹送我，阿波羅引導我，

 

九位繆斯女神向我指出大熊星。

 

 

音樂在兩個女孩的生命中都佔有重要的地位，波蘭的維羅尼亞是堅持自己的藝術追求做了一名歌唱家，卻最終死在藝術的舞台上，法國的維羅妮卡是音樂老師，選擇了愛情至上，卻也發現自己被所愛的人只是當做試驗，受到了傷害。各自做出了選擇以後，解決卻又都不是自己的意志所能決定的。

神秘的，最難以言說的是生命，基耶斯洛夫斯基用直觀的影像表達抽象的哲理，普列斯納的音樂如同鑲嵌在深邃的宇宙中的星星，看著這電影，一瞬間我們也嘗試著用一個新的視角，像維羅妮卡手中的水晶球，沉思一下我們的生活、我們的命運、我們的那個維羅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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