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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破--Dong fung po

东风破

6.7 / 233人    126分鐘

導演: 麥婉欣 鄭思傑
編劇: 麥婉欣 鄭思傑
演員: 官恩娜 周俊偉 泰迪羅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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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又

2010-10-29 07:52:57

離開,是為了回來。


《東風破》是一部為慶祝東華三院一百四十週年而籌拍的香港電影,由執導過《蝴蝶》《十日談》的年輕導演麥婉欣和執導過《打擂台》的鄭思傑合導。東華三院起源於1870年代,是香港歷史最久遠及最大的慈善機構,一直致力為大眾市民提供多元化的服務,包括醫療服務、教育服務及社區服務。故事的發生地點在東華義莊和上環中藥鋪福緣號,義莊簡單來說就是暫時存放棺材的地方,而東華義莊是由香港東華三院於1875年成立的義莊。在香港開埠早期,當時廣東各縣市及海外有不少人來港打工,如不幸身故,因為沒有雪房,屍體容易腐爛發臭,於是先行入殮再暫厝義莊,待後人來港才移回鄉。東華在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中,幫助千千萬萬於世界各地尋找生活的華人客死異鄉後「回家」。

「東風破」是什麼?每年春天的第一陣風都是由東邊吹來,從來不變;是一個不會完結的「圓」。《東風破》的名字是來自古代民間一種曲的形式,叫做曲破。破是一種表演的技巧,在音韻上隨著感情增多減少,像音樂裡的即興。因此,「破」有種「破舊立新」的意味,而「東風」亦代表一股新生的力量,破除一些舊的習慣、想法,甚至從破滅、消亡中再生,迎接更光明的未來。

故事由多條線索組成,一條線索講述一個濫用藥物命不久矣的女孩關亞男(阿南)(官恩娜飾),由舊金山出走香港找一個素未謀面的網友,卻碰上避世於東華義莊、與棺材為伴的臭脾氣老伯林山(泰廸羅賓飾)。一條線索講述一個幾十年沒出遠門的舊金山女中醫二花(苗可秀飾),因為一份速遞屋契決定重返香港,而一段永遠也抹不去的回憶也似乎伴隨著她的歸來而重現。另一條線索則關於一個討厭家族生意的上環南北行藥材鋪少主余麟(周俊偉飾),原本打算賣掉祖宗留下來的地產,卻最終因為三個女人找回了自己的位置。


故事的開頭展示的是華人在舊金山的生活,唐人街上密密麻麻的中文招牌,與香港的旺角或是灣仔並無太大區別。年輕的一代騎著單車穿梭城市,坐在海邊看海,看似瀟灑的生活表象背後卻是不可道人的傷痛,本應是新生的力量卻由於肆意的享樂而患上血癌。明知自己命不久矣,此時的她決定出走香港,尋覓一位從未曾謀面的網友,只因她感覺他「對我好,真正地關心我」,而非選擇去見拋棄她的男友,或是多年未見的父親。另一方面,一位年過中年的老華僑女中醫,每天為很多西醫醫不好的病人把脈、針灸、抓藥,幫助他人的同時卻派遣不了內心的孤寂,總是在懷疑自己是否當年做錯了選擇來到舊金山,誰能想到呢,一來就是幾十年,甚至忘卻了故鄉的模樣,昔日戀人的模樣。因為一張屋契,幾十年未出過遠門的她向好友借了旅行箱,毅然踏上歸鄉的路途,為了祖宗留下的地產,或許,也是為了尋回心中那一份隱隱的思念。

兩位女主人公在舊金山有過短暫的相遇,然後同時來到了香港。阿南在義莊遇見了林伯,為了有地方住,更為了找尋網友,阿南同意在義莊工作。林伯和阿南第一次碰面的時候,林伯看到這樣一張和自己昔日戀人想像的臉龐,不禁呆住,而當他問阿南怕不怕義莊的棺材時,阿南出人意料地回答:「不會啊,我覺得這裡很美啊。」或許是因為自己也離死亡不遠,這一片的空曠寂寞,甚至陰森,在阿南眼中變得如此美麗。她迷戀於義莊中每一副棺材背後的故事,她偷偷去每一個房間拍照,她撫摸房間里落滿了灰塵的吉他,這本應該充滿了死亡氣息的義莊,因為她的存在而變得充滿生機與活力。

阿南給網友余麟寫信,然後騙他說自己是阿南的朋友,阿南已病逝,卻不料余麟並不把阿南當知心朋友,充其量只是個能聊天的網友罷了,阿南為此傷心,卻並不死心,堅持每天寫信給他。而另一邊,二花回到了老店福緣號,原來要賣祖宗地產的正是她的侄子余麟,至此,兩條線索有了連接。二花答應在屋契上簽字,前提是讓余麟在一個月內留在店裡幫忙,而阿南也經常到福緣號來給林伯抓藥治咳嗽,她和二花成了朋友。而另一條故事線索是關於余麟和獨自帶著兒子的阿欣(何韻詩友情客串),一次意外讓阿欣失去丈夫,余麟則一直認為這是自己的錯誤,於是作為補償多年來一直照顧著阿欣母子倆,而他想要賣掉自家地產也是想接濟他們,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二花年輕時的離開,並不只是因為舊金山人手短缺,更重要的,是一種逃避,一種逃離。當時她和林山相戀,是一對甜蜜的戀人,他教她英文,給她取名Eva,二花,為她作詩,花依偎,山守護。而一切幸福終將有消失的一天,林山的家人反對二花在醫院工作,二花卻為了事業,毅然放下了愛情。臨走前她問林山:「你願意陪我去舊金山嗎?」林山卻只是沉默。誰知一別就是一輩子,如今的她,事業有成,卻依然放不下他,而他,待在義莊裡整天和棺材打交道,等待著她,卻知道等不來她。

故事的衝突發生在後半段,一次阿南偷偷拿了林伯的吉他在義莊裡叫來朋友燒烤聚會,林伯發現後大發脾氣,將阿南珍貴的相機鏡頭摔壞。事後,一老一少兩人在天台上促膝談心,阿南談著吉他輕輕地唱著歌,此時畫面快速閃過阿南相機裡的所有照片,黑白,從物到人,從舊金山到香港,最後出現了一個個笑臉,多少年華似乎就在這段閃現中流逝。相機已然摔壞,有沒有照片已不重要,那些畫面,總會定格在記憶深處。

余麟在福緣號幫忙一個月,學到了不少知識,針灸、把脈、抓藥,一個本已消逝了老中藥店彷彿又重新煥發了生機,余麟亦對中藥店產生好感。同時他還在繼續幫助阿欣母子倆,但有次阿欣終於忍不住了,她一遍遍地質問余麟「為什麼要不斷重複提醒我失去丈夫這件事?為什麼不斷給孩子希望到頭來確是一場空?」她不想再接受余麟的幫助了,要求他離開。這給余麟帶來了極大的震撼,他一直以為自己在贖罪,甚至做好事,到頭來一切都是錯誤。他迷茫地走在深夜的街頭,不知所措。直到臨晨回到福緣號,他抱著店裡的祖哥,泣不成聲。

阿南終於走到了生命的最後時期,她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余麟此時才知道阿南就是寫信給自己的那個「已經去世」的網友,後悔不已。但阿南最終拒絕了與余麟見面,之前的她想知道自己死後會不會有人關心,卻得到了余麟這樣冷淡的態度,人世的冷漠讓她絕望。還好還有二花陪著她。

二花和林山最終要是在義莊見面了,那天,陽光很燦爛,兩人微笑著望著對方。阿南陪二花回到了台山,她們的故鄉,此時在二花身邊的阿南,就像當年的二花一樣年輕美麗。


多線索的故事並未讓觀眾感覺混亂,由阿南和余麟這兩個年輕人串起所有的線索,但這段經過時間洗滌的愛情的真正主人公,卻是二花和林伯。影片的主題應該是關於選擇,關於時間,關於歷史。二花當年選擇離開家鄉,離開戀人,遠赴舊金山提供醫療幫助;林伯則選擇將自己的後半輩子留在義莊,守在那裡等待昔日戀人;阿南選擇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尋覓網友,並儘可能幫助林伯;余麟則選擇賣掉地產,將錢給阿欣母子,讓他們有更好的生活;阿欣則選擇拒絕余麟的幫助,選擇讓余麟離開自己的生活。正如影片開頭所說:我們每時每刻都在做著選擇,上天卻沒有賦予我們不選擇的權利。這樣看似「自主」的選擇,實則是為生活所迫的「不得已」。時間逝去,歷史流轉,當年離開的,如今回來了,見到昔日戀人的一霎那,才發現,以為自己一直後悔的選擇,其實並不後悔,兩人幾十年未見,再次相見仍能以微笑對之,這不是「不後悔」的最佳體現麼。而片尾二花和阿南回到台山時,正是對歷史的重新審視,「從哪兒來就回到哪兒去」,這種「回家」可能不僅僅是表面上回到家鄉,更是有一種找到歸宿,找回自己的意味。

本片的攝影帶有強烈的導演風格,導演麥婉欣也承認,自己是一個對「美」的追求達到「變態」程度的導演,她對畫面的色調、構圖都有著極其嚴格的要求。整部影片的畫面色調呈暖黃色,尤其加以燦爛的陽光,更突顯了畫面的溫暖,甚至拍出了香港「被遺忘的美」。而在回憶的段落則用帶有復古的黃色,帶出濃濃的懷舊感覺。而女主角阿南的服飾色調亦鮮艷明亮,在整個畫面中尤其突出,多層次的衣裝打扮,繽紛的色彩,凸顯出阿南活潑充滿生機的個性,而事實上阿南是個身患絕症的病人,這樣的裝扮甚至讓人想不到這會是個命不久矣的女孩,阿南樂觀的個性卻也帶來些許的憂傷,這樣鮮活的生命卻不久將逝去,這會是怎樣的悲哀。導演善於運用特寫鏡頭,這讓人物的表情變化清晰可見,亦多用遠景鏡頭,展現整座城市的變化,更暗示出香港人在這樣變化萬千的城市中對自我的迷茫,對回家的期盼。剪輯也是一大特色,跳躍式的剪輯顯示出人物內心的掙扎與糾結。至於本片中大量的音樂,更是為此片加分不少。導演所用的歌都是香港一支只有一個人的樂團ketchup,但這些英文歌卻都是七十年代的風格,是包括導演在內那一代人的集體回憶。總體來看,本片的音樂大多是歡快輕鬆的調子,這也奠定了本片的感情基調:不悲。想來也是,二花與林山最終相見了,二花在屋契上籤了字,阿南和二花也最終回到了家鄉,並沒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也沒有未完成的願望,結尾甚至有「破舊立新」的意味,呼應了片名,一切終將過去,新生活終將來臨,死亡也是,關鍵是要面帶微笑面對。

離開,是為了回來,尋回歷史,找到每個人的「家」,樂觀地對待生活,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面帶微笑地活下去,才是最實在的道理。

山,普通的山
花,普通的花
花開遍山,山長滿花
花,依偎,山,守護
山還在,花依存

♥ love brings out the best in us, and sometimes the worst, sometimes the forgotten.

we still keep trying,
waiting for love,
looking for love,
falling in love.

-- by ketchu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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