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2》：怎麼一下變溫暖了？

文/滿囤兒


        07年華爾街海嘯浮現，緊接著的兩年內，這場發源於華爾街的金融風暴令全球經濟都震盪了。09年，美國的一個「鬥士級」導演麥可-摩爾拍出了紀錄片《資本主義：一個愛情故事》，企圖揭露資本主義的經濟罪惡給所有人看。華爾街的勾當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赤裸裸地與我們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掛上了勾。於是2010年，美國的另一個「鬥士級」導演奧利弗-斯通為大家帶來了《華爾街 金錢永不眠》。在經歷了《布希傳》的不疼不癢，斯通的刀鋒開始受到廣泛質疑。刀已經鈍了，還能為觀眾剝華爾街的皮，剔華爾街的骨嗎？23年前，奧利弗-斯通的《華爾街》還是一部被誤讀的利劍；而如今，被金融風暴弄疲憊的人們，反而希望這位鬥士帶給大家一絲溫暖。


        從1986年被譽為「越戰三部曲」第一部的《野戰排》開始，到1995年的影片《尼克森》為止，奧利弗-斯通拍攝了多部反映政治題材的作品，使得人們將目光更多地投向了他在處理戰爭、混亂與陰謀的特殊技巧上；但斯通本人卻並不完全贊同這一點。按他的話說，他更像是一個戲劇藝術家，在屬於自己的舞台上刻畫著各種掙扎於困境中的不同人生。從風格獨特到讓人感到怪異的《天生殺人狂》中，我們便能深深體會到這一點。兩部《華爾街》更是具備這種特色。有人把華爾街系列看做是寫商戰的，其實我們更可以把其看做是講述那些掙扎於資本困境中的人生。


        在第一部《華爾街》中，身為股票掮客之子的奧利弗-斯通，用他一貫強而有力的戲劇手法拍出了股市內線交易的內幕的同時，意欲藉戈登的典型行徑來質疑現代人面對金錢誘惑而普遍出賣靈魂的道德問題。於是我們看到奸猾入骨的戈登總是去「只賭會贏的事」，總是像猛禽一樣，突然俯衝下來，從股東們的鼻子底下將整個公司攫取飛走，毫不留情。在斯通的原意里，這就是一場存在於紐約那片弱肉強食的金融森林裡的永無休止的戰爭。戈登的行為是道德敗壞和非法的，但是他們總是喜歡用幾句話就讓自己的良心寬恕了自己的行為。他將「成功學」變成了投機主義、淘金主義和無底線主義的代名詞。於是斯通在影片的最後，設計了一位仍然具有良知的年輕營業員來把戈登拖下馬，希望以此來警示世人，並攻擊那種將追求利潤與財富置於任何其他事情之上的價值觀。


        儘管AFI（美國電影協會）將戈登列為「影史百年螢幕大惡人」榜單的第24位，可是「哈佛商學院學生必看20部影片」的第一名顯然更具有影響力。戈登的大價值觀在這20年來，已經成為了華爾街的「金科玉律」，從幾句電影對白演變成了一道道經濟及哲學論題，多次被媒體分析解讀，並且不時地被金融家和政客們引用。戈登沒有成為一個警鐘，而是更加促使某些年輕人產生了偶像崇拜。他們沉迷於戈登在交易時趕盡殺絕的作風與積累財富時毫不留情的手段。斯通創作戈登的「無心插柳」，成了諸多金融新貴們勇往直前的精神動力。不知是否是因為這個「前車之鑑」，此次斯通並沒有全力去塑造某一個人物，而是把精彩的點放在了對整個金融體系的思考，以及對該體系弊端所帶來的一些社會問題的展現。


        在揭露華爾街競爭的殘酷、華爾街金融體系的弊病、陷入這個體系所帶來的傷害等方面，《華爾街 金錢永不眠》的劇本還是非常深刻的。尤其是對本次從華爾街颳起的金融危機的一些見解性表述，都得到了觀眾們的普遍認可。比如從拉博夫母親的前後兩次出場，就展現出了次貸危機的嚴重性和問題源頭。麥可-道格拉斯、喬什-布洛林和法蘭克-蘭格拉三位奧斯卡級別的演技前輩很好地把握住了華爾街人的時而意氣風發，時而灰頭土臉的特殊性。拉博夫緊盯著對方時的眼神，穆雷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小嘴，也都是極為抓人的焦點。影片開頭的十幾分鐘，本來是用來介紹故事背景的。本片的故事背景還相對比較高端，涉及大量的金融和經濟知識，對於一般觀眾會有些距離。結果對話一快，字幕也跟著「一閃而過」，導致不少觀眾沒能第一時間跟上，沒能準確了解到影片的背景。影片之後的故事，尤其是一些角力和懸念，又跟這些背景緊密相連。對經濟不感興趣的觀眾可能會對劇情的細緻層次難以明析。結尾的逆轉也會讓人覺得不怎麼給力。


        「我覺得貪婪成為人類動力的這件事跟聖經一樣老，它是與生俱來的。現在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它已經被合法化了，變成了我們生活的一部份。」《華爾街》後的奧利弗-斯通不得不對自己的作品引發的影響進行重新思考，「我把《華爾街》當成一個道德上的寓言故事來拍，結果很多人都誤解它了。」雖然近幾年斯通的幾部影片都沒有引起太大的反響，但是等《華爾街 金錢永不眠》到來時，斯通回勇了，只是並沒有回到他的巔峰期。這主要源於斯通平和了、溫和了。也許是斯通不希望給金融危機中掙扎過來的人們再撒鹽，也許是斯通不願再讓自己創造出來的戈登被誤讀，也許是斯通不希望自己的影片一味地冷峻和凌厲，本片中斯通為道格拉斯飾演的戈登安排了很多家庭情感方面的戲份。雖然說這些情感戲和最後的一個懸念掛鉤，可是也沖淡了商戰的那種緊張氛圍。放棄了去塑造一個極致的人物，更多地去關注家庭在經濟環境下的生存，斯通便因此顯得溫和了許多。只是，這樣的斯通還是那位引發我們狂熱追捧的斯通嗎？回勇畢竟還是代替不了回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