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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陣俱樂部--Fight Club

搏击俱乐部 / 搏击会(港) / 斗阵俱乐部(台)

8.8 / 2,326,816人    139分鐘 | 151分鐘 (workprint version)

導演: 大衛芬奇
演員: 布萊德彼特 艾德華諾頓 海倫娜波漢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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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乖

2010-11-13 07:08:17

不廢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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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搏擊俱樂部》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只記得電影匪夷所思的結尾,皮特青春逼人的面龐,黑乎乎髒兮兮的鏡頭,當然還有德頓總是麻木不仁的表情和平板無波的聲音。
電影的內容無非也是一個肉體容納的兩個靈魂,從互不自知和睦相處,到出現矛盾而正式分裂,最後自相殘殺留下一個唯一。泰勒•德頓,不妨把皮特飾演的角色喚作泰勒,而名字從未被提及的那一位稱作德頓。
德頓是茫茫人世中至微不足道的一個個體,有不甚幸福的童年,平淡安穩的生活,沒有追求和目標,只以「傢俱」為生活唯一寄託。他以為自己憑藉傢俱實現了自我價值,卻實際上被其控制。而他無法發洩的情緒,長時間的失眠,只有通過看到他人的絕望才能得以發洩和緩解,這與現代人在電影和小說中哭泣又有何分別。可見德頓不過是現代都市生活中人類的一個縮影。每一個我們,不過是另一個不同形式的「德頓」——「傢俱」是一個形式,如泰勒說的,「The things we own end up owning us」,這東西或許有形,像是名包、名表、房產、車駕;或許無形,諸如權利、地位、金錢、名望。我們孜孜不倦地追尋,以為這些讓我們滿足而完整,這些才能證明我們是誰、我們為何而存在,然而最終我們在追尋中迷失,茫茫不知所求,壓抑困頓接踵而至,我們也成了德頓一般的面無表情。
而泰勒是德頓的心魔,是德頓對於自己的最好的幻想,那個自己有自己想要的模樣,有自己沒有的勇氣和力量。他可以通過強制和命令,使得德頓獲得足夠的理由不需思考和掙扎,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泰勒的出現,使得德頓無波的生活正式變得與眾不同起來。
泰勒的第一次出現,是在醫院的走廊、醫生的背後,導演使其一閃而過,應該是與後面泰勒剪輯電影時惡作劇一樣的手法。這可以理解為導演本人的惡作劇,也可以理解為一種鋪墊——德頓在失眠症的困擾下已經開始數次看到泰勒,與他在飛機上所想的「在不同的地方醒來,是否就會成為不同的人」相呼應,人格逐漸開始分裂。
然而人格又是這時才開始分裂的嗎?
長久以來我們總是聽到各種關於人格分裂的論調,無論是生活中的星座解說,還是浩淼電影海洋中無數以此為題材的影片,甚至連小學生作文都愛寫,「心裡出現兩個聲音,一個我說……另一個我說……兩個我爭吵不休,最終……」這恐怕是人類表達內心矛盾最粗淺也最直接的手法。
「Our great war is spiritual war. Our great depression is our lives.」導演成長起來的那段日子,正值美國經濟高速發展,人們沉醉在財富積累的快樂中,肉體安逸,精神卻日漸沒有歸宿。這樣成長起來的導演那一代青年,他們沒有世界大戰,沒有大蕭條,他們不必掙紮著以求一個生存。肉體的需求得以滿足,現世安穩卻讓他們精神漂泊,眼花繚亂的物質讓他們迷惘,青春正茂需要發洩的過剩精力又讓他們需要鬥爭,於是這種鬥爭內化,成為心理掙扎。而德頓恐怕也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不斷思考著,我是誰,我要什麼,我為什麼這麼活著。這些問題得不到解答,心裡也漸漸有了兩種聲音,一個是影片中的德頓、最初外顯的那個人格,一個是泰勒、他內心深處叫囂的那個魂魄。
可見「人格分裂」並非一次遽變,而是一種常態。
從常態到外顯成為兩個人,則是因為不可調和的分歧矛盾。這從那場爆炸開始。泰勒不再滿足於勉強的生活,他開始逼迫另一個自己改變,於是德頓無家可歸、一無所有,只得向泰勒求助。泰勒從宣揚物質無用,到逼迫德頓說出不願吐露的真實想法,都是一個人格對另一個的干涉影響。
直到兩人第一次打架,則是德頓不再壓抑自己,發洩情緒的直接表現。從那以後,泰勒的主觀意志逐漸佔據上風。就像他所說的,「It was right in everyone’s face, 泰勒 and I just made it visible. It was on the tip of everyone’s tongue, 泰勒 and I just gave it a name.」藉此泰勒和德頓成立「搏擊俱樂部」,並且成為眾人的核心和偶像——他們敢說敢做,打破規則。
兩個人格狀似和諧共處,直到瑪拉又一次出現。我想瑪拉正是代表了德頓內心真正的渴求,一如她出現在德頓內心深處的洞穴內,是他力量的來源。而對於這種出現,德頓是矛盾的——兩個人格態度截然相反,一者恨其闖入自己的世界而拼命牴觸,一者熱烈擁抱她卻又視其為玩物毫不在意。所謂的口是心非即使如此,我們害怕「瑪拉」的出現會改變已有的生活,卻又無法割捨它的致命誘惑力,人在面對真實的自我時反而容易脆弱渺小,不斷自我催眠。
與此同時搏擊俱樂部開始壯大成一個新的組織,脫離了地下室的形式。泰勒不斷招兵買馬,不斷佈置新的任務,一點一點滲透城市。他尋求的恐怕是一種同歸於盡的毀滅,以及毀滅之後的重生。那個青春飛揚的金髮少年,在被德頓打的毀容之後,成為了組織的核心力量;而曾經給過德頓無盡安慰的「鮑勃•寶森」,終於在肉體殞滅之後獲得了「名字」。如同中世紀「騎士精神」所強調的「名字」——「以吾之名字起誓」——這名字,即是一個人的靈魂。「His name is Robert Pawson.」這句話成為了一個信條,象徵「搏擊俱樂部」的信徒們為了目標失去肉體的那一刻,靈魂可以得到永生而被紀念。
我們說到一個名字的時候,到底是指他(她)的「靈魂」還是「皮相」;我們說「我」的時候,又是指「我的精神」還是「我的肉體」?我們常認為肉體是靈魂的表徵,然而本片的價值觀卻說,我們擁有的不能代表我們,甚至我們的肉體也不能代表我們。相反的,肉體彷彿更像是一種束縛,泰勒說:「一無所有,方得自由」,德頓用鹼給自己劇痛和傷痕,換得精神的釋放和解脫——不拘泥於求不得的父愛,也扔掉了全部的膽小和怯懦。
不廢不立,不一無所有就不能自由。
電影的最後,德頓與泰勒再次遭遇,德頓一如既往不是泰勒的對手,即戰勝不了自己的心魔,他逃跑卻被抓回,開槍卻換來毆打,他不能自保,直到看見瑪拉也被抓住。德頓終於從「一無所想無話可說」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要瑪拉安好。於是終於拿到了槍,戰勝了志得意滿以為德頓離不開自己的泰勒——他的精神終於足夠強大不再依賴泰勒。
德頓用槍重傷了自己的肉體,擊毀了另一個人格,方才獲得了精神上的自由,獲得了保護自己所愛的力量。
他牽住瑪拉,面前坍塌的,是金融體系,是物質世界,是讓他迷惘的一切。
靈魂戰勝了肉體,靈魂也戰勝了靈魂。這一個過程,算不算浴火重生。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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