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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皇帝--The Last Emperor

末代皇帝/末代皇帝溥仪(港)

7.7 / 111,670人    163分鐘

導演: 柏納多貝托魯奇
編劇: 柏納多貝托魯奇
演員: 尊龍 陳沖 彼得奧圖 黃自強 坂本龍一 鄔君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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銷▪ 卷

2010-11-18 06:28:56

我們也只是站在門口張望(標題是借鑑別人的 覺得很符合)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我們也是在門外張望

 

                              ————《末代皇帝》

 

  本片的編導從人性角度出發,表現了溥儀如何從一個普通人變為「神」,又從「神」變為人的故事。一系列中國曆史上的大事件作為溥儀的生活環境得到表現。影片的藝術技巧嫻熟,人物的內心的矛盾和孤獨、對人情的渴求、對外部世界的嚮往以及接受改造時的痛苦思想鬥爭,都得到深入的展示。本片寫出了一個真實的、活生生的人。結構上,影片採用的是現實與回憶交叉的手法,保持了扣人心弦的戲劇懸念。與人物心理相合的色調和佈景,優美的畫面構圖給人以審美的享受。影片的成功,是各國創作人員密切合作的結果。本片獲得1988年第60屆美國奧斯卡最佳影片獎、最佳導演獎、最佳改編劇本獎、最佳服裝獎、最佳作曲獎、最佳剪輯獎、最佳音響效果獎、最佳攝影獎和最佳美工獎。我覺得,這部電影最成功的地方,在於導演以全新的視角,在兩個多小時中講述了溥儀的一生。在電影中,溥儀不再是我們一直理解的那個罪人,而是一個無知、本性中還有一絲善良的庸人。歷史狂潮將他捲來捲去,他無能為力。

  人物塑造,結構,光影結合,畫面構圖 我認為都是本片的亮點和成功點

 人物塑造:

溥儀這個人,很難簡單地用好壞來定論。他自小便是皇帝,自以為擁有一切。但是民國政府和日本人用洋槍大炮向他示威。在五千年歷史上,他是個罕見的「三起三落」皇帝,曾經三次稱帝:滿清的末代皇帝,張勳復辟時稱帝,「滿洲國」稱帝;又三次投降:向民國投降,向日本人投降,又向中華人民共和國投降。總體來說,溥儀可看作是一個沒什麼能量,也沒有個準確想法的人,或者說就是一個庸人,有點無知。不錯,他也曾想做一番大事,例如投靠日本,以雪孫殿英盜挖祖墳之仇,但是他自身沒有能力,那些接近他的人,只是想利用他。他渴望自由,渴望自己掌控人生 ,或者是操縱國家,可是他的身份沒有帶給他自由與光明,他的時代沒有讓他有機會操縱國家。所以在這部影片中我們可以看到作為一個末代皇帝的悲哀,導演將他表現得很真實。

婉容,也是本片裡人物性格鮮明的一個人,他和溥儀一樣,有過夢想,有過自己想追求的東西,他喜歡舞蹈,喜歡自由戀愛,在他被送入洞房發現溥儀不喜歡那種傳統的溫存方式時,她沒有強求,反倒是和溥儀說,我知道你要走,我知道你在床下有行李。溥儀說我是個帝王,我要統治這個國家,我有這個實力來改變一切,甚至是與你完婚的方式。婉容的內心充滿了期待,她說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願意和你走。從始至終婉容都是抱有這種期待的,她相信溥儀,相信他所做的,相信他說的改變一切,所以在一小時十三分的時候,溥儀想率先改革改變自己剪掉象徵傳統封建的長辮子時,所有人都很詫異,都是持反對的態度,只有婉容,臉上是笑著的,是讚許的,他拿著溥儀的長辮子和溥儀相視而笑。婉容其實在溥儀的心中已經是一個好朋友,是一個知道自己內心世界的人,她們有共同的語言。但是當溥儀狼狽的在東北稱帝的時候,別人恭喜她又當上了皇后,在舞會上她看著這些喧囂,這些光鮮,她的內心充滿了恐慌與絕望,她知道這個帝王是不存在了,雖然皇帝的位置又回到了溥儀的身上,她還是皇后,可是時局都已經徹底改變。她吃掉百合花,留下眼淚,在眾人的面前給溥儀失了顏面。這個時候她不明白溥儀為何不喜歡她了,為何不再與她做愛。溥儀內心還存在渴望,他認為是鴉片使中國失去了力量,他不喜歡這樣的東西來染指自己身邊的人。

結構:

影片大部份都是運用了插敘的手法來敘述,通過成人的溥儀敘說自己的人生,中間穿插著他的一生,從小時候坐上皇位到失去自由成為一個傀儡皇帝再到被趕出皇宮再到之後的人生。導演用這樣的結構能夠使我們更加清晰明了的了解溥儀的一生,也使影片更加耐看。影片的開始是由比較現代的情節然後插大慈禧駕崩將皇位傳給溥儀還有溥儀登記時的情節。後面就是審訊溥儀時溥儀的回憶與審訊時的情景想交叉聊表現,是情節更深刻,也使人了解溥儀是怎樣從一個小孩子慢慢的長成了人生不受自己控制的帝王,他後來是為何讓出了自己的帝位退出紫禁城,又如何在別的地方登第建立了傀儡政權。他想改變這個國家的心慢慢由熾熱變得冰涼。

光影結合:

導演對於光影的運用,已經趨於化境。影片幾乎全部採用自然光,大量運用廣角拍攝。導演在開始就用幕布把拍攝現場扯起來,獲得了一種暗沉壓抑的光線,來表現慈禧駕崩時溥儀登第這段歷史的沉重,一個單純的小孩子就這樣被推上了歷史的舞台,註定一生不受自己掌控。貝托魯奇說:「在紫禁城,溥儀從未獲得過陽光的直照,他總是處在陰影中。在這段生活中,他在思想上始終同外界隔絕的,稍後,當他從老師莊斯敦那兒學到的東西愈多,我們就愈來愈多地感到陽光照著他了。光與影的搏鬥也就逐漸展開了,就像意識和無意識在你身上展開了搏鬥一樣。在滿洲國那部份故事中,當他被日本人充當傀儡皇帝,而他自己也夢想著重返自己的帝國時,陰影子乎又籠罩了整個畫面,就像又回到了他童年時代一樣,後來,在監獄中,他回想自己的一生。愈是他懂得許多事情時,光和影也愈來愈趨向平衡,他應該在光和影完美無缺的平衡中,在平穩的色調中了結你的一生。我只希望能夠實現這一設想。」在這裡,光象徵著開放、歡樂,而影像徵著封閉、憂鬱。影片的52分鐘,溥儀的外國教書先生給了他一輛自行車,告訴他 ,要抬起頭,向前看,那些在宮廷裡的小孩子把戲沒有未來。溥儀騎著這輛單車在厚重的皇城裡,大臣告訴他他的生母死了,他說他要見他和皇帝,他騎著單車從暗紅的宮牆這邊到了那邊,好像那一條路都是一樣,都是壓抑的暗紅色,都是沒有盡頭的皇城。他騎著單車擦著眼淚,想念自己許久未曾見到的生母,或許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孤獨,想到了自己的在這個皇城裡的能力是多麼卑微,他停下車在大門口張望,外面的世界是喧鬧的,生氣的,他好像一個懵懂的孩子充滿欣喜的眼神看著外面。想著自己就可以出去。守城門的兵士開始很懶散,看見他來了都慌張的站成縱隊,向他行李,當發現他有出去的念頭的時候,守門的總管急忙要兵士關山了城門,「快關門」暗紅的城門就在他的面前合上,外面的世界又徹底和他斷了聯繫不管他如何呼喊,如何說「open the door」都沒有人回去回應他,我們在畫面里可以看到,陽光隨著宮門的關閉也從溥儀的臉上慢慢的失去了,他的臉上又重新被黑暗覆蓋,從這裡光影的變化我們可以了解:溥儀,他沒有自由,沒有親情,沒有真正的權利,這一刻,我們明白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傀儡。他看似是一個帝王,看似握有掌握中國,改變中國的權利,其實都是表面。從這次事件中,他也了解到,自己不可能改變中國,自己有這個心,也沒有實現的可能,他只是活在宮闈里一個沒有權利的帝王,他什麼都做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耍小孩子脾氣把自己喜歡的寵物摔死在厚重的城門上。他心裡夜襲想,自己沒有自由,沒有能夠追求到的東西,那留著他又有什麼用呢,還不如死去。

 

畫面構圖。

影片的畫面構圖也是一個很有特色的地方,我們可以從很多細節的地方看到人物的內心情況,人物的地位,以及人物的現實情況。例如:在影片的一小時二十一時,溥儀剪掉自己的長髮,想要改革制度,想要遣散宮裡的太監,太監們舉著自己的性器官表示不想離開,這個時候溥儀站在高高的宮牆之上,眼裡的神色很堅定,我們可以看到這個時候的溥儀對待未來仍是心存期待的,他覺得自己這個帝王掌控著國家,可以改變制度,帶領清朝走向繁榮的高峰,他的明黃黃袍在宮牆上那麼顯眼,他的身影站在宮牆上讓人感覺是那麼的高高在上。第二個例子:在影片的一小時十分鐘,溥儀完全沒有了帝王的尊嚴,大聲讀著自己的囚犯號進入審訊室,審訊人問他的名字並要他寫下來,他猶豫了一會,拿著半截粉筆不知道要把自己的名字寫在哪裡,把這個充滿歷史感和曾經高高在上的名字怎樣寫下來,後來他彎下腰,在地上大大的寫下自己的名字溥儀。到這般田地,他已經知道,愛新覺羅氏溥儀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清朝這個王朝已經滅亡了,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再是愛新覺羅氏,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叫做溥儀。又如第三個例子:在影片的一小時二十四分時,溥儀本來是和自己的兩個妃子在空地上打著網球,陽光明媚,美人在身側,白衣翩翩,好像是很美好的畫面,其實我們仔細看就知道這個時候的格局已經發生變化,溥儀他們這一群宮裡的人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人群,他們已經沒有所謂的權利,自古都是黃權至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坐得比皇帝高,看得比皇帝遠,因為這樣就是蔑視皇權,沒事一個帝王的尊嚴,可是我們在畫面里可以看到,一個外國人,就是網球裁判,可以盯著遮陽傘高高在上的在椅子上坐著,坐在整個大殿門的正中間,有人端茶送水。在這裡,溥儀不再是俯視蒼生的帝王,他看裁判都需要仰視。在政府的士兵來驅逐他們的時候,他沒有反抗的權利,他不能去和自己的妃子再指使其他人來為他們服務,裁判在高高的座位上俯視著他,他只有蒼白的無力感。在這裡,暗示著溥儀帝王生活的徹底低谷。他甚至覺得自己從小到大一直想離開的地方現在卻充滿了留戀,他不知道何去何從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問英國人,他求救,他現在只能依靠外國的力量來勉強維護自身的周全。在走出紫禁城的那一剎那,他沉默了,臉上浮現了變幻的神情,身後的宮牆上士兵升起國民黨旗,高呼著國民黨萬歲,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看到了人群,看到了駱駝,看到了他渴望很久的「自由」,同時也看到了紫禁城向他關上的大門。

 最出彩的自然是結尾處之戲。那個蟈蟈,象徵著一個孩子最初的童真。藏在那張龍椅上,也藏起了他所有的想往。引用張愛玲的話:她不是籠子裡的鳥,籠子裡的鳥,開了籠,還會飛出來,她是繡在屏風上的鳥——抑鬱的紫緞子的屏風上,織金雲朵裡的一隻白鳥,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給蟲蛀了,死也還死在屏風上。無論是小時候的他還是長大後的他,其實都一樣。他的家只有紫禁城那麼大,他的世界只有那麼大。他像一隻青蛙,坐井還想觀天。小孩看著蟈蟈發愣,再抬頭,剛才還說笑的老人已經不見了。 他到哪兒去了呢?他死了。他的靈魂也要丟在這裡。溥儀,溥儀,錯的不是你。只是,下輩子,莫生於帝王家。然而,恐怕,已經是末代了。我們都回不去了。大清的背影,在你消失的剎那,也灰飛煙盡。 我們都來不及感慨,來不及感傷,都來不及。繁華落盡,如夢無痕。

溥儀的後半生,不可避免的提及那個年代。油頭粉面、大腹便便的管教幹部,瘋狂的忠字舞,橫掃一切牛鬼蛇神。這些東西在我們的電影中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因此看到此處,心中仍不免惴惴。

世界那麼小,小到我們就像生活在巨大的玻璃缸里,透明的世界,我們彼此遇見。世界那麼大,大得有些地方,我們一輩子也無法到達。我們抬頭仰望天空,時間向後退去,白雲向前飛去。歷史是很玄妙的東西,我們在門內,時間在門外流過,不留任何痕跡。我們一直在向門外張望,希望能看到永恆,結果,什麼都無法預知。我們只是在盲目的行走,無法主宰什麼。 紫禁城那麼小,小到永遠是斑駁的朱紅的牆,輝煌的金鑾殿,藍的天,白雲略天而去。紫禁城那麼大,大得推開一扇門,還有一扇門。這個地方,困住了溥儀一生的美麗,誓言,夢想,信仰。 昏暗模糊的佛堂里幾縷清晨的陽光從朱紅窗欞里射進來。兩邊是斑駁退色的羅漢們,張牙舞爪的嚴肅。偉大文明夕照的美麗餘暉,在一個三歲孩子的手中點點消失。「你那麼小,你怕我嗎?這裡的每個人都怕我。我是至高無上的慈谿太后。我已經在這裡住了很久很久了。唯一能住在這裡的是皇帝。他已經驅龍而去了。他今天死了。小溥儀,我將封你為萬年皇帝。」而後她死了,在朝暉中,天亮了。溥儀笑了,跌跌撞撞地走出屋子。萬年皇帝,一個牢籠,罩住他地一生。從一眼天真的孩子,到滄桑而冷漠的眼光。
  萬年皇帝,給了他什麼,只是在他母親死的那天,十三歲的溥儀平靜的說「我母親今天死了吧」。然後他推著自行車走遍皇宮的每一個門,朱紅龐大的門。門外是匆忙的市集,襤褸的乞丐,玩耍的孩子。他想出去,門卻在恭敬的侍衛手上怦然關閉。門外有他的母親,他的模糊的短暫童年,有他遙遠而又觸手可及的世界。他絕望,叫著:「open the door」。第二次喊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是三十年後了,另一個牢籠關住了他,那就是滿洲國,在世人的唾罵聲中,他做了日本人的傀儡皇帝。當染上毒癮的婉容在黯然被日本人送出總督府的時候,雪地上,溥儀一路狂奔,那是不是他一生所愛的女人,已經不重要,只是,那是一輩子愛他的人,唯一的,僅有的,所有的。同樣朱紅偉岸的門,應聲合上。「open the door」溥儀喃喃著。
   從紫禁城到天津,再到滿洲國,再到監獄。溥儀的一生,被歷史牽絆著的,就是這個萬年皇帝。歷史的背後,是我們碌碌的背影。我們堅信著我們在創造著歷史,其實,我們一直在沿著歷史給予我們的軌跡向前走著,無法抵抗。我們總以為我們看清了歷史,其實,我們只是在門內無助得向外張望。身在歷史中,我們無法知曉什麼。溥儀投靠日本人,是因為國民黨背信棄義地掘了滿洲的皇陵,慈谿的屍體被撕成幾塊,脖子上的項鍊做了宋美齡的結婚禮物。而他的決定背後,是日軍哈爾濱的細菌試驗廠。這是他所不知道的。在監獄中的溥儀,看著記錄片,驚愕的緩緩站起。溥儀在滿洲,也是堅決的回絕過日本人的無理要求,他在國會上憤怒的說,滿洲國和日本一樣是平等的,只是沒人聽他,這是我們所不知道的。
  所以,我們知道的,永遠只是事實,而不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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