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不哭也不笑

2010-11-20 17:23:35

原本那隻該是一段青春微憂日記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如果說人生就是場剎那的夢
  是否它就好比花一般
  哪怕凋落是它的命運
  它的虛幻依然令人愛

     那天她們下課回來的時候,紅著眼睛對我說這部《Dead Poets Society》很好看,說大家當堂情緒失控大哭了一場。我不禁心裡暗自慶幸:我永遠都記得當年在語文課上看《可可西里》,前後左右二十多個女生哭得稀里嘩啦,而我坐在中間窘迫萬分,無比地窘迫。
    可能是因為在線觀看網太卡,卡得我幾乎失去了耐心;又或者電腦窄小的螢幕比不上2950×1655mm的投影效果。總之,我感覺很平淡,平淡地有如影片中永遠地深秋落日。
    這是一場舒緩而又自然的電影,自然而然。一小時四十分里淡淡敘述,如水長流,永遠的波瀾不驚,就連耐克斯的橫刀奪愛都是那麼水到渠成。永遠永遠出現的光線都是日薄西山:早晨的光線清冷而漠然;午後鮮亮而刺眼;唯有日暮,光線才會如此柔和。
    殘陽如血,沒落在暗色的樹叢山頂之下。
    春天黎明很短。夏則夜。秋景最是黃昏,紅黃的葉子層層疊疊,變幻著色彩向遠方而去。
    我想這是攝影師的一種美學觀,沒有什麼比秋日黃昏的色彩更加溫和,哪怕明知日落之後將是無盡的黑暗。所以,選擇這種色彩,即是欺騙我們,用一種溫柔的調子來掩飾最後的兇殘。
    原本這只是一段青蔥歲月,即便迷惘,憂傷,愚蠢,也只當是一段必經的時光。傍晚鐘聲響起,無數的黑鳥驚起,構成密密麻麻的直面圖。我想起高中時坐在食堂的三樓,鈴聲一響,看著蜂擁而來的人流。
    威爾頓預備學院其實是個好地方,好場景,好光線,好叢林。如果那樣的學校被稱之為地獄的話,那我高中三年一定是待在地獄的第十九層。
    明明是當時少年的時光,永遠地十七歲,現在回想起來卻永遠是傍晚昏黃的紅日,溫暖而又透露出將離的意味,時光短暫,轉瞬即逝。但我們知道這種危險只是一種幻象而已,太陽落下去會變成黑暗,但是明天太陽依舊會升起。
    因為只得十七歲,只有十七歲。
    想起高中的時光,埋首故紙堆。呵呵,像那種學外文[拉丁文]不需要默寫,學幾何看不見黑板上複雜的圖,可以在似乎自習室的教室裡干各種事情[竟然還有下西洋棋的],還有最重要的事,身為寄宿生抽屜里竟然只有一本《詩歌五百年》。這樣的學校稱之為嚴格,我想不止我笑了,全中國的高中生都笑了。
    至幹什麼『凝重的風格』、『教育的模式是固定的,不僅單調而且束縛了思想』,別被簡介騙了,談教育我更喜歡《女王的教室》和《龍櫻》。這講的不過是一群十七歲少年的故事:對師長畢恭畢敬,轉身就去玩他們自己的事了;對父母耍點小聰明,以為可以永遠騙到人;對未來迷惘;對聲名在外的哥哥的無奈;還有愛情,信任與背叛……說得只是十七歲。
  這部劇里沒有什麼是足夠痛苦足夠殘缺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清清淡淡,就像溪水流過,有些許小波瀾,繞一圈,隨即又緩緩往前流。基廷老師吹著口哨從前門進來,又吹著口哨從後門出去了;陶德畫個圖要拿尺子,撕書頁前還要先把尺子按上;尼爾用打字機偽造著父親的同意書,自然而然,該有的事,該發生的事,就那樣一件一件上演了。
    十七歲,既不殺人也不放火,能惹出多少事。再大的事,多少年後回過頭去看,都過去了。即便有再多的痛處,錯事,也只是化作骸骨殘留,作為青春的遺蹟。就這樣一路磕磕碰碰走過來,直至長大成為對自己人生負責的成年人。
    原本,這隻該是一段青春裡的微憂日記:有希望,有叛逆,抬頭看見一扇窗,窗外有以前不知道的風景,但不會有人會想跳窗出去。在學會做一個學究之前,先得學會做一個正常人。
    所以這故事本該這樣,有痛苦,有隔離,有背叛,有傷害,但不過是秋日的黃昏,安逸而又平常,過去了的就過去了,大多數人的十七歲就是那樣過的。
    這電影有如一張舊照片,滿滿地記載了往昔十七歲的時光。
  直到尼克突兀的死。
    落花生生擰斷了花莖,飛鳥突然流失了天空。
    七分鐘,乾淨俐落。
    說是突兀一點也不為過。直到他推開窗戶,我還很淡定,心想他不會是想跳樓吧?等我看見他打開潔白的毛巾拿出手槍——好吧製作組你們又贏了———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會用槍不說,一個小孩在突髮狀況下能偷到父親的槍……
    尼爾的父親在睡夢中驚醒,沒有槍響的音效;書桌後面,只看見夫妻倆失控地抱作一團。
    當從夢魘中驚醒,慌亂中父母再次看到自己心愛的孩子:
    已經冷了。
    但是誰能告訴我那硝煙又是怎麼回事?煙味難散,可是硝煙怎麼可能還籠罩在書桌上,讓尼爾的父親看到?[難道其實槍響了沒多久,那你們還不打911?好吧我承認我是《豪斯醫生》看多了。]
  關於開槍自殺的技術,等到我想到歐美文學的傳統時終於釋懷了。用手槍自殺那就是歐美文藝界的一種情懷。文森特•梵谷、歐內斯特•米勒爾•海明威、史蒂芬•茨威格等等無數的文學藝術家都愛這一票,最後這筆帳還該算到寫了《少年維特之煩惱》的歌德身上。既然尼爾那麼愛詩歌,是劇中唯一一個顯然的文藝青年,哪怕他再開朗再活躍再有號召感染力,他都只能選擇維特那條路。順便說一下他可比他的前輩們幸運多了,因為無論是梵谷還是海明威都是中彈後在地板上痛苦掙扎數個小時才能去世的,所以說這是項技術活。
    《死亡詩社》[《Dead Poets Society》]片名說太明白了,『Dead』那不是一個修飾詞,那是死亡預告。關於尼爾的死,除了那個死亡誘因講的得不清不楚不痛不癢之外[也許是翻譯的問題],《死亡詩社》可以說是從頭到尾都鋪墊了有人要死:片名『死亡』,在11分鐘左右第一個唸出死亡字眼的就是尼爾,連他朗讀的詩歌都有死亡兩個字。話說基廷老師,您太不厚道了,第一堂課就談到了死。
    像是花擰斷花莖,鳥流失天空,直接就迎面撲來了死亡。在這個故事還有二十分鐘收尾的時候,尼爾殺了他自己: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生,於是選擇自己的死嗎?
    我一直懷疑尼爾對基廷老師說他已經跟父親談過了的話仍舊是在演戲,當然最後在他與父親的對白中那句「你還要跟我談什麼,談你演戲的事嗎?」,透露出他可能確是與父母談過的。但總想起《女王的教室》中真矢老師所說的,無論長到多大,父母都只會把你當成孩子來看,如果你沒資格的話。
    那個時候,當尼爾的父親問還有什麼話說的時候,是他自己主動選擇了空白,正如片頭一開始就選擇了閉嘴一樣。
    只是,為什麼一定要描寫自殺呢?描寫奈落之花大朵大朵開放在年輕的生命之上?
    懵懂迷惘的年歲,永遠是下午的陽光已經足夠渲染這部影片的基調。至於結局,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只能選擇聽從父母的意願,離開學院放棄他所鍾愛的戲劇,與過去訣別。那不是自殺嗎?現在的自己,謀殺了對戲劇對未來有著憧憬的自己。
    自己殺了自己。
    這世上真正痛苦地,是夢想的事從來都是受盡痛苦也難以實現,但卻又在絕望中被給予微薄的希望,讓痛苦不堪的人嘗到一點甜頭,讓人無法徹底放棄,從而達到可以永遠折磨的目的。
    尼爾死了,就在突然之間,溪水滾落了山巔。
    於是這部長達兩小時的電影終於迎來了它的高潮。死亡,背叛,出買,壓迫,所有這些的負面的東西都放在了最後短短的二十分鐘。原本懼怕般退出基廷老師課堂的學監,就在這結局處逼著學生在簽名單上簽字;原本已經過去的詩社事件,成為了告密者的把柄。
    全片的音樂用得淡然而又無味,只在最後兩分多鐘里用了一個高傲激昂的調子,那恰到好處戛然而止的結尾也讓人感覺這是早有預謀。在最後離去的瞬間,看到有的學生站上了桌子,有的學生仍舊背對著老師畏縮在椅子上,所以說,這是在驗收教學成果麼。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這一切,套用《豪斯醫生》裡面的一句話,'Pain can not change anything, but death can.'[疼痛不可能改變什麼,死亡卻可以。]
    所以說尼爾同學,你悲劇了,連你爸都悲劇了。
    你的命運,早就在你出生前就已經決定好了,早在你剛出場得那一瞬間就已經被決定了。
    編劇大神一直都在放尼爾一馬,放各位同學一馬,一直很淡定,一直在騙我們說所有的事情還有希望。以致於連到尼爾父親出現在劇院裡的時候,我們也只會微微一笑,完全猜不到這背後的意圖。而後就在短短八分鐘內乾脆俐落地結束了尼爾的生命,改變了所有關聯人的命運,改變了佈局和節奏,改寫了全劇的意味——有的時候我真痛恨我這解構的毛病……
    不過尼爾同學你那張臉啊,那不就是在在《豪斯醫生》裡面扮演在普林斯頓大學附屬醫院任職、離婚n次、身邊只有一個毒舌兼損友名曰House的腫瘤學醫師,Dr. 詹姆士 Wilson麼[鼓掌]。
   「House,他們說我沒上醫學院,在高中的時候就開槍自殺了?」
   「……那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


    最後的最後,想起《黑執事II》阿羅斯臨死前所說的那句話:某個人……曾對我說……不是我被這個世界拋棄……而是……那是我先背棄了我自己。
    阿羅斯,這話說的太掩飾了,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出場某個人。這個某人就是自己,最後的最後,自己對自己痛苦而又無奈地承認:不是我被整個世界拋棄,是我先拋棄了我自己。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