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姓之人：人生是否有無限的可能？

    雖然我不知道這段記憶怎麼跑進我的腦子中去的，但我一直堅信，在出生之前我就曾做過一個夢：夢裡我一直在尋思，外面的世界之於我會是什麼樣的？我，是否會有上帝般全知的視角？抑或，我看得到別人卻永遠瞅不見自己？——直到現在，我依然在為這不可避免的盲點耿耿於懷。

    人類對生命抱著多大的期許與幻想，就會擁有多大不滿與絕望，我們探討死亡的意義、探索時間的本性，究其根本不過是為了逃避存在荒謬而脆弱的屬性。或許現代物理學的出現會帶來有些許改變，按照弦理論（這真是個很浪漫的學說），這個世界不再是線性的、不可逆的、閉合的系統，無數個平行宇宙存在於時空中，每個選擇都會將現實世界分裂為不同時空與緯度——雖然這只有理論上的可能性並且是不可測知的，但多少也讓人類感到些安慰吧？

    雅克•范•多梅爾沉寂13年帶來新作《無姓之人》，意圖回答的就是這些關於「生命」的終極問題。愛情、死亡、命運的抉擇；蝴蝶效應、平行宇宙、記憶的虛假、時間的莫測、永生的可能；甚至登陸火星的行動、關於未來世界反烏托邦式的暢想以及孩童古怪的心靈世界，如此花哨而繁複的命題卻只歸結於簡簡單單的一點——就好像他的前作《小英雄托托》，老人一生的挫敗只糾結於一個問題，他是否在襁褓時候和鄰居家的孩子掉了包一樣——我們的命運會因一個簡單的選擇改變？人生是否會有別的可能？

    影片在敘事與意象上可謂奢侈之極。從尼莫在站台上做出是與父親留在英國、和母親前去紐約、抑或乾脆什麼都不選的決定開始，故事就分裂成無數的碎片——尼莫和他的三個妻子、他的一次次死亡、其中甚至穿插了他年幼時所寫的一篇科幻小說，最終117歲的尼莫成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老的人，往事在他的記憶中混亂的糾纏。雅克•范•多梅爾過於貪圖戲劇化以及沉迷於營造故事的神秘屬性，光怪陸離且不講邏輯的影像，給了剪輯無限的自由度，初看讓人覺得瞠目結舌，然細細回味後卻不免品出一絲賣弄之味。遺憾的是，影片對於其最重要的命題——人類存在的意義，沒能做更深入或者更有新意的探討。

    我卻最愛電影的結尾——按照大爆炸理論，宇宙在膨脹到一個極限時必將開始收縮，時間隨之向回流逝，死去的人將會復活——尼莫從床上爬起來、哈哈大笑的迎接「再一次」的生命。人類對於生命那渺小卻悲壯的慾望終將以此種方式實現？

PS.雅克•范•多梅爾在影片中也不乏致敬之處，從拉斯•馮•提爾的《歐羅巴》、《哈囉德與慕德》到卡薩維茨經典影片，如果有心可找來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