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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伏爾泰的錯--Blame It On Voltaire

伏尔泰的错误/都是伏尔泰的错(台)/BlameItonVoltaire

6.9 / 925人    130分鐘

導演: 阿布戴柯西胥
編劇: 阿布戴柯西胥
演員: 山米布亞拉 艾羅蒂布雪 布魯諾羅謝 奧兒阿迪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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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渺然

2010-12-04 21:45:47

生存與融入 ——從《自欺》與《伏爾泰的錯誤》看法國社會的包容


        同是關於北非人在法國的生活,同是以由生存在法國而產生的矛盾為主線展開,同是有離合有情愛,兩部電影本身卻給觀眾帶來了截然不同的觀影體驗。在這裡,我反倒不想說起文化衝突的問題,用文化之間的衝突來定義這兩部電影中出現的矛盾似乎太為寬泛。在我看來,兩部電影更為關注的是個人在進入以及融入社會過程中的經歷感受,進而折射出法國社會的包容度。
        先來談《伏爾泰的錯誤》。對比於《自欺》,這部電影可以被概括為:在法國求生存。電影一開始就把觀眾置於一個被嗡嗡的低語聲灌滿的警局等候室裡,人們為了留下,漫天地扯著伏爾泰式的謊言,那些他們從不相信的謊言。真實不容存在。於是乎,在電影的一開始,導演就擊中了觀眾的軟肋——虛偽橫行的社會。在這裡,生存要求虛偽。故事始終圍繞主人公雅萊展開,就像我在第一段中所說的,我更願意說認定這是一個突尼西亞人在法國求生的奮鬥與掙扎。
        我們不能說他正在融入法國社會,因為他生命的圈子始終是邊緣的,無論是在收容所,還是在醫院,無論是和單親媽媽還是和神神顛顛的呂茜。真正的法國社會只是那些在公交和地鐵站上來回著的,偶爾光顧一下的冷漠人群罷了。在雅萊的奮鬥與掙扎中,我們藉助他的眼睛看到了社會的冷淡,但也體會到了純粹的快樂。他的快樂來自於邊緣人的群體,越是邊緣,人們越是互相憐惜。這是一種抱團式地生存,如同抱在一起衝破火焰的螞蟻。抱在一起的人們一起面對壓力和困難,一起對抗苦難,但是當他們分開時,每個人都變地十分脆弱,隨時有可能被暴虐的主流社會擊碎。法國的郊區暴力問題也類似於此,各種外來種族抱團生活,不去主動融入外界主流社會。而當他們需要獨立面對時便崩潰了,進而產生對他者的暴力,或者對自我的封閉。導演Abdel Kechichie 向來關注邊緣人群的真實生活,電影手法細膩,貼近真實,從而越發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接著我們來談談《自欺》(Mauvaise Foi)。這個概念依照薩特的說法,字面上是一種壞的信仰,而延展來說,人的實在是欠缺,在他人的不過份恭維或自我的合理推論下虛無其欠缺的現象即為自欺。所以說這個題目很有才,一方面可以暗指影片中,因為有宗教信仰介入了純粹的愛情而引發的種種問題,另一方面也在叩問,是否是否,這樣的愛情可以被容忍和接受,抑或只是一種自我的被迫施行的欺騙?
        早晨溫情的陽光中,情侶甜蜜地醒來,一切因為女孩的懷孕都閃亮起來。然而不幸的是,這兩人本身又背負著宗教身份,於是矛盾上演。劇情很俗套,最後閤家歡的場景也有些突兀,儘管如此,它仍不失為一部值得深思的電影。它與《伏爾泰的錯誤》基調完全不同,節奏輕快活躍,究其原因,還在於主人公的身份不同了。他不是一個非法移民,而是有正當職業的法國籍北非移民。社會地位由其經濟地位決定,他有不錯的工作,他是一個有尊嚴,被人愛著的法國人。但是在這部電影裡,我們仍然看到他內心的掙扎。這是一個穆斯林內心的掙扎。他已經像拼圖中的一小塊一樣找到了他在法國社會中的位置,可是還缺少一個黏連的過程——完全融入。這部片子中,男主人公並沒有侷限於北非人的圈子,正如我們所見,他有猶太朋友,有白人學生,他並不處於邊緣。可是當面臨婚姻這樣的大問題時,矛盾出現了,無論是男方還是女方,又重新意識到自己還是有這另一重身份,宗教身份。這是主人公在與他者的交往中識別到的,自己仍然很不同。對於這個問題,導演很善意地做了反方向的處理,讓他者來主動地進行包容。家長們因為兩人真誠的愛情而感動不已,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導演就是這部電影的男主角,這部溫馨浪漫的電影可能也是他在法國生活的情感體驗。雖然經歷過迷惘和掙扎,但是電影的結局也反映出導演始終保持著樂觀的心態,對法國社會的包容充滿信心。
        結合這兩部電影,求生存繼而融入,我們看到的是不同的融入程度。先決原因當然是這兩個主人公地位的不同:非法移民和法國公民。因此他們的生存狀態也不同,一個是在團體的環繞幫助下苟延殘喘,一個是在與這個強大的社會的交往中認識自己。我們在《伏爾泰的錯誤》中,似乎只能看到一個突尼西亞人的,或者是一個無業者的世界,主人公封鎖在小世界裡;而在《自欺》中,則展現著更多元包容的面貌,主人公在與他者磨合。而相通的是,他們都覺察到自己的不同。在第一部影片中,法國社會是在地鐵站巡邏的警察或者公交上表情冷漠的旅客。在第二部影片中,法國社會是雙方父母及親友代表的傳統信仰。雅萊的掙扎,是要樹立自己的尊嚴,在這裡得到養家餬口的營生,而Islem,則是在掙紮著獲得平等的認可。他們都在向著伏爾泰式的口號發起叩問:自由?平等?博愛?
        在《伏爾泰的錯誤》一開始我們便看到這樣一段對話:
        -再塗點凡士林油。
        -什麼凡士林?
        -就說法國是個自由的國家,伏爾泰式的國家,人民做主的國家。自由,平等,博愛。
        -你這樣認為嗎?
        -總之他們願意接受這麼說的人!再加點人權就更好了!
        法國自由,民主,平等的形象主要是在法國大革命時期樹立起來的。法國大革命是由當時處於下層的資產階級所掀起,來反對貴族和教權的統治。在伏爾泰,盧梭等啟蒙思想家的指引下,法國大革命波瀾壯闊,推翻了封建專制統治,同時還影響了一大批歐洲國家進行資產階級革命。當時伏爾泰,盧梭所倡導的「人的本質是平等的」,「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社會契約論等思想深人人心。因此,法國在世界的形象向來是自由平等的代名詞。法國人自豪於自己的形象,也十分願意人們鼓吹自己的這一形象。但是在這兩部電影中,我們卻看到了一些不同的聲音。首先是《伏爾泰的錯誤》。其實要說伏爾泰錯了也不盡然,因為伏爾泰本身代表的是資產階級的立場,他並不認可普通勞動人民的智慧,甚至有所鄙夷。在這一部電影中,開門見山地撕裂了伏爾泰美麗的謊言。我們能明顯地看到,法國社會對沒有經濟地位的外來者是零容忍的。經濟地位決定社會地位,或許在審查官的同情下你有機會獲得暫時的居留權,可是要長久地生活下來基本不可行。一旦被發現,立即遣送回國。法國博愛嗎?連逃難者都不一定能收留,更別說一個來某營生的突尼西亞人了。所以,對於雅萊,根本不存在融入的可能性。
        這一零容忍還可以體現在對中國偷渡者的態度上,在中國人聚居的區域檢查證件的頻率明顯高於其他地區。曾經還發生過中國偷渡客因躲避查證而不幸跳樓身亡的案件。當時就有國人組織了大規模的遊行,以抗議法國官方這一政策帶來的惡果,譴責法國並沒有真正地達到開放以及擁有國際胸懷。誠然,偷渡對於一個國家而言確實會產生極大的負面作用,反對偷渡有理,但是只懂得嚴打的政府絕對不是好政府。這一政策也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中國人的形象,間接影響中國人在法國的地位。
        透過這兩部影片,我們可以看到法國的包容是進入之後才能體會到的包容。在圍城之外,這種包容並無從談起。但進入圍城之後,我們確實可以看到,法國是一個多種文化並存的社會,多種文化共生共榮。人們的思想自由開放,《自欺》並非是完全的自欺,在法國,黑人與白人的結合司空見慣,也不用說穆斯林和猶太教徒了。隨著社會越來越進步,文化趨於一體,人們的包容性也必然會越來越強大,各個種族之間的差異也將逐漸微弱。社會會主動來包容曾經的異類與邊緣。當然在這過程中,也需要個體自身不停的不歇的努力。
        最後來說說《自欺》當中反映的關於宗教的問題。這個問題應該已經並不成其為問題了。我們明顯地意識到,在Islem身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穆斯林的印記,除了食物上的差別,思維方式和別的種族的歐洲人並沒有什麼區別。這是在一個已開發國家隨著潮流發展必然達到的一個狀況,那就是文化的逐漸趨同。人們認同共同的價值觀:自由,民主,平等。崇尚科學和智慧,崇拜藝術家,商業大鱷,學者。既然大家都有類似的喜好和價值觀,那麼不同種族,不同信仰的人的結合也是完全可以接受和理解了的。而且在如今這樣一個科學發達,信仰淡化的社會,每一代的年輕人慢慢地都在脫離對家族信仰,對家庭甚至對祖國的依附和依賴,一切於是皆有可能。法國在這個世紀初就頒布了關於宗教和政治分離的法令,曰政教分離,越來越少的年輕人接受宗教教育。事實上我們還發現,各種正當的宗教都可以在這個國家存在,每種宗教之間也能和諧共處。所以我相信,穆斯林和猶太人的結合絕對靠譜。
        至於法國社會到底是否能實現真正的包容,走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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