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半生癲狂 放下恩怨情仇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陳凱歌之前的作品，例如《霸王別姬》、《無極》，都是我看後很

沒有感想的作品。陳凱歌的作品風格，個人感覺是在追求一種畫質

感，藝術感很強。他選擇在12月4日年度賀歲上映《趙氏孤兒》，掃了

一眼當日在上檔的所有電影，覺得這部電影或許會取得不錯的成績。

相比於陳凱歌2005年的作品《無極》，坦言之，《趙氏孤兒》讓我眼

前一亮。

    程嬰是個介於普通與不普通之間的名醫，他偏偏摸脈摸的准，偏

偏很會算產期，偏偏莊姬就找到了他來摸脈算產期。喜得貴子的程嬰

剛開始幸福的咂摸著生活的甜氣兒，他暖洋洋的小日子就被朝野政治

赤裸裸的強姦了。失去妻兒，失去快樂，可程嬰還不算一無所有，他

還有個孩子，與其說程博是個孩子，不如說他是個復仇工具更貼切。

因為趙氏孤兒的存在，程嬰找到了活下去的意義：老婆不能白死，兒

子不能白死，我要屠岸賈生不如死。

    程嬰是個慫的不能再慫的男人，可是小人物也能成就大事業。程

嬰的大事業，就從他領著程博，要求屠岸賈收他作門客開始。程嬰一

直都有機會在屠岸賈的藥碗裡下毒，可是他偏不，他可不想讓屠岸賈

這麼輕易的就掛掉，他打算厚積薄發，讓趙氏遺孤在成人以後，血刃

仇家。
    
    積蓄了15年的仇恨，15年來，他緊緊的盯著程博，就怕「丟」了

程博復不了他的滅門大仇。他讓程博跟屠岸賈學劍，學文，學搏殺，

他可從沒讓程博跟屠岸賈產生乾爹和義子間的真感情啊。於是，在程

博完全質疑他自己的身世故事時，程嬰慫掉了，茫然不知所錯了。他

理所當然的認為，趙氏遺孤是絕不會和仇家有真感情的。可是趙氏遺

孤不知道自己是趙氏遺孤，屠岸賈也不知道趙氏遺孤就是趙氏遺孤。

程嬰失策了，程嬰頹了。
    
    魔鬼永遠都是魔鬼，雖然偶爾他會通一下人性。於是屠岸賈想在

戰場上讓程博掛掉，可是程博撕心裂肺的一句：「乾爹，救我。」這

個魔鬼覺察到他割捨不掉與這個孩子15年的相依相偎，戒不掉這種

「被需要感」。他這一輩子，也沒被一個人這麼撕心裂肺的需要過

吧，於是他在戰場上救回了程博。

    程博強制性的要求程嬰交出救命藥丸，程嬰為什麼會給他？一是

因為，程嬰拒絕不了程博，程嬰早把他當作自己的兒子，簡言之，父

愛被激發了；二是因為，程嬰絕望了，程博認賊作父了，他一個手無

寸鐵而且還很慫的老頭兒，除了吞掉仇恨，還有其它選擇嗎？

    狡猾的屠岸賈，他知道程博就是趙氏孤兒。他是什麼時候開始知

道的？他在對程博說，我糊塗啊，我還以為你就是趙氏孤兒，程博復

雜的面部表情，他是通過觀察這知道的？還是在程博去找程嬰久久未

歸的時候知道的呢？程博的仇恨，喚醒了程嬰剛壓抑下去的仇恨。二

恨相扣，綿綿不絕。決鬥就要開始了。

    15歲的程博想要擊敗老狐狸屠岸賈？玩笑話。屠岸賈要放程嬰程

博遠走高飛，第二樁玩笑話。程博刺傷屠岸賈手臂的時候，老狐狸傷

心了，落寞了，不理智了。他對程博已不仁，但人性的自私使他不能

接受程博對他的不義。喪失理智的傷心吧，唉。

    程嬰是有智慧的。他明白，他必須用自己的犧牲，去成就一場

「亂戰」的勝利。劍刺穿一次，劍刺穿二次，雙雙倒地，齊赴黃泉。

所以你說，程嬰慫嗎？程嬰慫的很獨一無二。自與妻兒陰陽相隔，他

半輩子都在瘋癲過活，仇恨折磨著他。後半生，他其實沒有完整的快

活過一天吧。他的鮮血湮沒這些是是非非，湮沒恩怨情仇。

    程嬰蹣跚的步履。那襲白衣真是突兀的白，那灘血漬真是突兀的

紅，程嬰在白衣、血漬、街道的交相輝映中，顯得那麼有風骨。人群

中閃現出他掛念的妻兒，程嬰要回歸了，回歸到夢想的家庭生活，死

對程嬰來說，更多的是全身心的放鬆，是舍盔棄甲，是放下仇恨。臨

別前，緩緩的回望趙氏孤兒，心中定是有不捨。畢竟15年以父子相

稱，相依為命。此刻轉頭間，了卻父子緣。突兀的父子緣。

    趙氏孤兒。出生時是遺孤。15年後亦然。而當他刺殺了一個權傾

朝野的大臣，以後的命運又會是如何，你猜呢？你還記得屠岸賈臨死

前那抹笑嗎？他在笑什麼，我不排除他有「我終於解脫了」這種想

法；亦或是「我死在程博手下」這種嘲諷感覺；他笑，因為他沒有

敗。
    
    復仇，沒有任何勝利的跡象，只是倉惶的兩敗俱傷，在這蕭索的

時代。莊姬死前不是說過嗎——不要告訴這孩子他的父母是誰，不要

告訴他仇家是誰，只要他過平民百姓的生活。
    
    原來，莊姬才是這部電影中最有智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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