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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孤兒--Sacrifice[2010]

赵氏孤儿/Sacrifice

6.2 / 2,499人    122分鐘

導演: 陳凱歌
編劇: 陳凱歌
演員: 葛優 王學圻 黃曉明 范冰冰 趙文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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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

2010-12-07 01:33:25

寫在去看<趙氏孤兒>之前


年底的賀歲檔我對這部期待最大,其次才是《讓子彈飛》。

其一,是因為這故事本身比較熟悉。很早時候看史記就印象深刻,讓人慷慨激昂,難以忘懷;

另一,讀過陳凱歌的傳記《少年凱歌》一書,陳凱歌講述到傅雷先生自殺的一段,不惜筆墨,洋洋灑灑論述諸多;摘錄其中一段如下

「除去作惡自裁不算,歷來的自殺有兩種,一種是為了所愛或所信,用自己的肉體,在撞碎的瞬間,作了理想的火花,火花的散落,點燃了有心的人群,創造些更好的人生,是主動的。還有一種,在世事遷換的動局中,身體或精神上遭遇困厄,或為解脫,或為尊嚴而自行了斷,是被動的。前者多被世人看作瘋子,後者可以是烈士,卻也可能被視如叛徒。歷來中國,第一種少,第二種多,到了更近些,連"叛徒」也未必有了。古之慷慨悲歌之士,為自由或信仰,更多為尊嚴榮譽的緣故,不能立身便自毀其身。就這一點,傅雷「先生原來古之儒」。」

可見陳凱歌是曾深刻理解中國「古之儒」的義理之境,續而陳凱歌也感慨到:

「他和夫人對於死亡,如推門進入別室一樣安詳。回首塵寰,既無褒揚,也無怨恨,甚至沒有留下什麼希望,也許希望已經在他的譯作中了。真人的自毀,好像揉碎了花朵,震撼的同時,還能嗅到色香。我一直以自殺為神秘的事。因為人,生,不是選擇;自然的死亡,也不是選擇。只有自動中斷了生命的程序,才是人生中最真實的選擇。」

而,《趙氏孤兒》最激動人心的環節就是「自殺」,中國春秋戰國極具美感的死亡方式和哲學境界。

第一次的自殺是:「昔下宮之難,皆能死。」「杵臼謂朔友人程嬰曰:「胡不死?」

說明當時作亂下宮之時,門人、友人皆以死殉主,或戰亡或自殺。但這段隱藏在語言背後的場面,或許堪比「五百田橫之士」的壯烈;或也堪比《斯巴達克斯》一書中,最後決戰,僅有三人的傷是在背上的悲壯。在我想像中的場面應該是激動人心,慷慨激昂的。

第二次的自殺是:「公孫杵臼曰:「趙氏先君遇子厚,子強為其難者,吾為其易者,請先死。」

在這種傳統俠義的道德境界之中,先死竟然還成為了其易者;慷慨赴難,易而處死的情懷,古今如一。千餘年後,譚嗣同曾對梁啓超說「不有行者,無以圖將來;不有死者,無以酬聖主。今南海之生死未可卜,程嬰杵臼,月照西鄉,吾與足下分任之。」

如果陳凱歌不知道怎麼拍,至少可以讀讀《譚嗣同傳》。且我相信陳凱歌是理解的,他曾經對於傅雷之死都有如此激昂之表達。何況是這些真正意義上的「古之儒、古之俠」啊!這才是「真人的自毀」啊!

第三次的自殺是:「程嬰曰:「不可。彼以我為能成事,故先我死;今我不報,是以我事為不成。」遂自殺。」

這是真正的全劇的高潮。因趙氏孤兒的核心並非哈姆雷特式的王子復仇記,它之所以流傳千年,感人肺腑,是因為程嬰杵臼的先後赴難;尤其更是以程嬰之死為高潮;

中國自古有言「慷慨成仁易,從容赴死難」。看看天安門廣場喊加油,砸同胞車喊抗日之徒,慷慨激昂之際,血一熱,腦一橫可能也就成仁了。但如果恪守目標數十年,加之程嬰是忍辱負重,匿於山中,獨自撫養孤兒;期中艱辛難以想像,而最終復仇終了,大事落成,他竟然一死以全其義。

而我們這個時代,是個非常沒有水準的時代。不單是沒有程嬰這種義士,而是連看個楊過16年後為小龍女跳崖,都要表示真愛不可能。

所以對於這個時代而言,這個場面非常容易造成影院裡不少人感慨「靠!這傻B,都勝利了還自殺。有病吧!」的效果!

我期待的是陳凱歌,他作為能讀懂程嬰之死的導演,至少曾經在他書中表達出他讀懂這種死亡的意義的導演,

能拍出一個可以讓觀眾理解的場面,理解程嬰守候整整20年後,面對誤解,孤獨,追捕,無助種種磨難後,最終成功後,他可以不死,他一樣名垂青史。但他選擇了自殺,一死而全其義的境界。

某種意義上,在春秋戰國的價值體系里,程嬰是不能不死的,也惟有一死才能報答「趙宣孟與公孫杵臼」。因為他的友人已經在下宮一戰之中「皆能死」了,而他作為活下來的前提也「請先死」了,他活著的意義也已經達成了。所以他不能不死,也必須一死,方能彪邴千古,讓後人為之掩卷,為之一嘆。

而恰恰是有如此之一死,才有了後來的岳飛、史可法、譚嗣同們,他們都是才智絕世之人,皆有選擇生死的能力,而他們的死就是為了「酬聖主,全忠義」,為後世之師,為後人之警。

當然,這是種奢望;陳凱歌畢竟不是黑澤明;陳凱歌能拍出個場面,讓人覺的他的死是合理的,是這個時代的普遍群眾能理解的合理程度就可以了!如果能煽點情,我也可以原諒和理解。



這三次死,是一波接一波的高潮,從「五百田橫之士」的決絕,到「吾為其易者,請先死」的慷慨,到最終「遂自殺」的從容,這才是趙氏孤兒的所有主題;

三次死亡不單是有一種傳統死亡美學震撼人心的力量,更重要是它們曾經構建了中國的傳統倫理價值,不單是影響了譚嗣同們,還影響著更多「激昂大義,蹈死不顧」(五人墓碑記)的草野行伍之徒;



這些感慨,寫在我去觀影之前;

因為,我擔心,拍成《王子復仇記》,或者加點感情戲之類,拍成《俄迪葡斯王》就更加可悲了;

那樣,我回來後只有破口大罵的心情,沒有任何懷古追幽的感慨了;



其實,如果你看過《少年凱歌》一書,是否會跟我一樣覺的,陳凱歌進了電影圈;

即是電影圈的不幸,也是文學界的不幸;



還是調整好心情,週二看電影吧;

畢竟,陳凱歌也曾經拍出《霸王別姬》,結尾程蝶衣一劍自刎的影片啊!

爛船也有三斤釘。



最後寄語:

凱歌兄,

我們拿著一部《霸王別姬》對您意淫十多年了!

如果這片子你還拍不好,你就安心去糟蹋他們文學界吧。

文協高管小四娘很愛你這種孔武有力的發福中年男啊!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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