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歌，一個真正孤兒的誕生。——評電影《趙氏孤兒》

       沒有震撼的大場面，沒有揮淚的愛情故事。陳凱歌改編了一個傳統故事，講述了自己的一個理念——小人物面對歷史選擇的被動和狹窄。

    陳凱歌在接受採訪時說，現在的中國已經沒有「士」的概念，沒有了「士」的崇高和擔當，所以他改變了程嬰的定位，將他從一個士大夫，變成平頭百姓。程嬰用自己的孩子交換趙氏孤兒，不是主動的，而是「被交換」。程嬰的妻子兩次主動交待出趙氏孤兒，在被動的困境中，程嬰適當作出選擇。這種貼近觀眾視角的角色轉換，是成功的，而陳凱歌宣揚的價值理念也必會引起爭論。

    《趙氏孤兒》在傳統戲劇中，重點放在程嬰換子的動機上，而電影版的《趙氏孤兒》則重點放在程嬰的貫穿動作上。程嬰單純的認為，將趙氏孤兒養大成人，然後帶著他走到屠岸賈跟前，告訴他這個孩子是誰，他又是誰。這是一個視野狹窄的普通百姓理想化的想法，是真實的，也是貼切的。但冤冤相報何時了，復仇滿足了屠岸賈的政治野心，也滿足了程嬰為兒子報仇的願望，但故事的結局，他們都死掉了，留下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程勃，他的生父、養父、乾爹、生母和養母都死了，此時的他真正成了趙氏孤兒。可以想見，他的人生比較充滿混沌和灰暗，而這就是復仇和血腥的代價。

    陳凱歌用一個孤兒的結局告訴我們善的觀念，這就是電影的主旨。在這個意義上說，陳凱歌是一個傳統的、執著的且富於個性的導演。

    只是在如今浮躁的大眾文化浪潮下，陳凱歌的電影已經跟不上商業片的步伐，無論是《無極》，還是《趙氏孤兒》，他更在乎的是傳達自己以一貫之的傳統理念，而不是一味滿足觀眾的視覺衝擊和震撼效果。陳凱歌的商業片都是「偽商業片」。

    和《趙氏孤兒》不同，張藝謀的《英雄》同樣是理念的探討，也是一個關於家與國的復仇故事，但張藝謀明顯比陳凱歌更熟諳商業片規律，畫面唯美，節奏緊繃。由此贏得觀眾的熱浪便大過陳凱歌。

    高璇和任寶茹此次擔綱電影前部份的編劇，為陳凱歌挽回了一點商業片的樣子，前半部份將國家、人物的糾結的命運通過一天瞬間開始，然後瞬間結束，雖然邏輯上有不通暢之處，但觀眾可以被快節奏看的眼花繚亂，矇混過關。後半部份由陳凱歌親自操刀，展現趙氏孤兒十五年的成長軌跡，成為結構相對鬆散的半自傳紀錄片。說教意味加重，節奏緩慢，觀眾從酣睡醒來，還能指出一些硬傷。

    如今的電影要不有一個精巧的故事，要不有一個刺激的鏡頭語言，要不有一個眾人期盼的噱頭，以理念為主的作者電影，似乎只能放諸不算廣闊的藝術電影世界裡了。這不是陳凱歌的悲哀，自然也不能怪罪觀眾。只能怪一種心理慣性，廣大的電影投資方和主創團隊們和觀眾一起讓電影變得震撼和浮誇。

    影片結尾，程嬰的靈魂遇到了抱著自己孩子的妻子，妻子朝他微笑，然後逐漸遠去。妻子也沒有始終沒有原諒丈夫換子的行為。通往天堂的路上，妻子和丈夫一前一後，追不上，也不曾離開。這是故事的結局，也許也是陳凱歌和觀眾的結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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