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憂傷

      這幾天天氣清冷得讓我莫名幽怨。也正是應了李清照那一句「冷冷清清淒悽慘慘慼慼」「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身體感官在這種時期異常靈敏，思緒紛亂複雜，一天內會有好幾次抒寫心情的衝動。傷春悲秋，無病呻吟。但還是得敲擊敲擊鍵盤，以防自己變得和J樓的下水管道一樣淤塞。
    雖然最喜歡春秋兩季，可夏天走得如此迅速，秋天來得如此猝不及防，還是會不習慣。想起兒時的暑假，知了總是在樹梢鳴叫，以致於我都可以模擬到真假難辨。漫長無聊的午後，院子裡的樹濃蔭匝地。爸爸媽媽上班走後鎖上門，我於是把暑假作業往桌上一攤擺個樣子，卻在冰箱裡搬出半拉西瓜或是翻出一支綠豆棒冰，一邊吃，一邊聽著電視機里唱：「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暇……」或者「西湖美景，三月天嘞。春雨如酒柳如煙嘞……」再不然，就是沙僧扯著那熟悉的嗓門叫嚷：「大師兄！師傅又被妖怪抓走了！」
    那些看全或沒看完整的電視劇，成了漫長暑假最大的樂趣。和小時候心愛的洋娃娃、俏皮的充氣小鹿、漂亮的絹花、隔壁單元樓同齡的玩伴一樣，是童年時代最閃亮的那枚貝殼，靜靜地躺在歲月的沙灘上——當我們趟過時間的長河再次拾起它們，總會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微笑。
    進了大學，開始迷上電影。不論是《亂世佳人》還是《鐵達尼號》，不管是《霸王別姬》還是《我的父親母親》。喜歡的電影，總是會在電腦C盤裡佔據重要位置。昨晚重溫了一次《甜蜜蜜》。甜蜜蜜，甜蜜的憂傷。電影裡黯然低沉的配曲，總是讓人結合劇情聽得黯然神傷百轉千回。
   「緣份，是相遇和離別時通用的一個詞。」
     黎小軍躺在火車上時，並未察覺身後躺著的是一個即將遇見的女人，是一段纏綿近十年的緣份。直到下車來到香港，直到看見陽光燦爛，直到聽到一首叫做《甜蜜蜜》的歌……陳可辛是拍文藝片的高手，《甜蜜蜜》有一種懷舊的模樣：懷念鄧麗君，懷念最初的移民風景，懷念一點一滴的情事，懷念歲月裡的顛沛流離，懷念大時代中飄落的小小情愫。在任何時間空間的一對男女，總有一種看不見得情絲牽著。它就是緣份，沒有人看得見，也沒有人可以預見。
    厚道的黎小軍碰上聰慧的李翹，兩顆孤獨的心靈被救起。分不清是愛情還是僅僅慰藉，同樣的靈魂使他們在對方心中深深刻下印記。在我心中，他們之間的愛不算完美卻極其實在。他們質樸地共同經歷患難歲月，共同品嚐貧窮以及在香港這樣大城市度日的艱苦與寂寞。一步步走到一起，任何一個細節都逃不脫對對方的珍惜。慶幸他們都是樂觀的青年人：一個對未來充滿憧憬並一刻不停的為之努力；一個對於任何窘迫的現都狀保持孩子般的善良與新鮮。在互相扶持與奮鬥的歷程中，他們沒有失去自我，仍順著各自原本的目標前進。即使他們曾經離開過彼此尋找人生路，共同不滅的愛與上天的緣份讓他們分不開。於是，當歲月一回頭的輾轉，兩人相對無語粲然一笑，才驟然發現，一切都是緣份。對待緣份，最好的辦法，就是珍惜。
    細細欣賞，影片中還有更多的珍貴情感交織串聯。
    Jamie與泰國妓女。愛情真的可以存在任何人的心中。杜可風飾演的英文教師Jamie和那個無比純真可愛的泰國女孩發現彼此，並維持了長久的感情。當他們知道患上愛滋還能勇敢面對，黎小軍是震驚的，他們自己卻異常平靜。在最後的歲月，他們擁有彼此。
    李翹與豹哥。曾志偉向來善演經歷風雨依然善良的大哥。為了逗李翹開心，他在背上的刺青中加了一隻可愛的米老鼠，這隻米老鼠從此一直陪伴到他的死-——就像他對李翹的感情。他應該是一個悲劇人物，死在小混混的搶劫亂槍下。他給了李翹兄長般的愛護，他看得透李翹的心，他對她的愛一點不比黎小軍少。
    黎小軍與親愛的小婷。電影的前半部份，多半是以黎小軍給親愛的小婷的信作為旁白交待的。當看著黎小軍和李翹的感情一步步發展，看到現實生活中發生了一些小軍信里沒有寫到的情節，我對這個「小婷」的感情日漸複雜。難以接受讓一個善良漂亮與世無爭的女孩子因為某種不可支配的感情而受到傷害。然而當傷害難以避免發生的時候，也只有希望這痛苦早點離開，希望她找到自己真正的愛情。
    姑姑對william H。這是一個讓我難以置信的愛情。甚至在一瞬間覺得姑姑的回憶是否真的發生過。但是當真切地看到姑姑一輩子都沉浸在對william甜蜜的愛中，我還是選擇相信這是一個美好的故事。無論怎樣，他都是她終生的精神伴侶。
    曾經看過一篇報導，說最早編劇岸西是希望這部電影叫《大城小愛》，可惜導演未予採納。在我看來，這樣的名字其實也很好，大大的城市裡，鄧麗君的《甜蜜蜜》迴旋耳畔，身邊那麼多平凡的人上正演著一出出憂傷卻又甜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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