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嬰其人(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在陳凱歌導演的《趙氏孤兒》里，程嬰是個「黑匣子」式的人物，發生的所有事，所有的痛苦、掙扎、愛...都裝在他那瘦小的身軀里，能承受這一切的，不成瘋，便成仁。

導演為了迎合現代大眾的口味，儘量減少對程嬰的英雄化，著重展現小人物如何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爆發出巨大的勇氣與毅力。這樣對歷史版本中的程嬰似乎有些委屈，但這裡我們暫且只分析陳凱歌版《趙氏孤兒》中的這個個案。

英文版的《趙氏孤兒》名為Sacrifice，具體是怎麼起出來的不做揣測，就以犧牲為線索展開吧。

程嬰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犧牲（兒子、十五年的時光）？

導演給程嬰的身份是郎中，自然有機會接近趙家並與建立感情。隨後，玩了個「時間·地點·人物」的遊戲，把程嬰死死地套在趙家滅門慘案的事發現場，並塞給了他一個定時炸彈。到這裡，程嬰完全是被動的，葛優也把小人物的驚慌、無奈、想要保小命的心理表現得很到位，有一種「我聽你們的，不要為難我」的意味。

之後發生的事，極具戲劇性，已經由不得他了，他連想說真話都沒辦法了，「說了誰信？」，這句話是在影片中重複了不止一次的法寶，每當導演想要觀眾跟著他的思路認同角色的行為時就亮出這句話，往往能在短時間內把人蒙了。程嬰在「交出自己的兒子」和「給屠岸賈做解釋」兩者中選擇了前者，因為他怕屠岸賈不由分說，把兩個都殺了。說他低估了屠岸賈的思辨能力也好，高估了他的殘暴也罷，一個小人物在當時這種情形下，能做出這樣的選擇已經不容易了，起碼還保了一個。但是士兵後來對海清的那一刀感覺有些突兀，程嬰都留著，為什麼還要殺死他的老婆？是為了儘快使這個編外人物退場，還是為程嬰的復仇加碼，抑或是在今後的撫養過程中突出程嬰和屠岸賈的對立，韓厥已經夠干擾了，不能再來個娘湊熱鬧了。

程嬰的犧牲為的是什麼？

「我要把這個孩子撫養長大，讓他們相親相愛，再把孩子帶到他面前，告訴他孩子是誰，我是誰！」

這段話是很狠的，恨之深，痛之切，咬著牙，瞪著眼，但從葛優嘴裡說出來不知怎麼就變了味。韓厥替觀眾問了：你怎麼知道他殺得了屠岸賈？你怎麼知道之當中會發生什麼事？這樣的犧牲值得嗎？

看到這裡，不禁感到程嬰的陰暗面。雖然他本人受了極大的不公與痛苦，但是把這樣的陰謀設計在一個孩子身上，並且自己也要時時刻刻承受著折磨，劃得來嗎？

要是我是程嬰，就自己想辦法把屠岸賈給殺了，然後帶著趙孤去過老百姓的日子，這樣既給自己報了仇，又不負對莊姬所作的承諾。

當看到程嬰帶著趙孤去找屠岸賈報仇的時候，感到不忍心，鏡頭的語言所告訴我們的就是「他們殺不了屠岸賈」，他是強者。第一個鏡頭，屠岸賈坐著，他倆站著；之後，屠岸賈起身說「我放你們遠走高飛」時，鏡頭從屠岸賈前方拍攝，程嬰和趙孤在他身後被虛化，微妙地體現出實力對比，只要屠岸賈那這劍，他們就沒法殺了他。

最後趙孤又是如何殺了屠岸賈的呢？因為屠岸賈的劍扎進了程嬰的身體，於是趙孤的劍扎進了屠岸賈的身體，畫面在這略賦幾何美感的場景處定住了，給觀眾一個喘息的空隙，回過神來，一切就這麼結束了。

之後的「太虛幻境」講的就是程嬰回家了，追不上自己的妻兒，轉身倒在趙孤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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