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絕望的邊緣旋轉

《黑天鵝》，一個女孩苛求完美卻因此壓力劇增，內心的陰暗逐層揭開直至毀滅的故事。絢麗的劇中劇，芭蕾舞步、娜塔莉的瘦削和憂慮將一切放大，同音樂、光線一同製造幻覺、驚悚的視效，讓整部電影極富張力和衝擊。

現實中，或許很多人會有和Nina相似的心路歷程，為某個目標不斷付出，緊張、壓抑、焦慮，內心的軟弱相繼出現，一面應對，一面又想逃避。嚴重時有人會無意識傷害自己，產生幻覺，甚至看到分身。某些輕微的抑鬱癥狀在城市生活中並不鮮見，究其根源依然在內心。如同文森特告訴Nina的，「阻礙你的一直都是你自己」。很多時候我們沒有勇氣直面內心的軟弱，將焦慮、壓抑、逃避、恐懼都推諉給外部環境或者他人，如同Nina將對失去天鵝皇后角色的恐懼凝結成為一個爭奪者的幻想，而她對取代Beth的自責和內疚也同樣映照出這份恐懼。

此前的Nina十分簡單，在母親的庇護下生活地像杯「純淨水」，跳起白天鵝舞步恍如一個脆弱的「瓷娃娃」。但環境越是單一越容易放大目標的重要性，而母親的寄望更讓完美出演天鵝皇后成了Nina的唯一目的，為此她不可以不要休息，不要身體，不談感情，刻板訓練，也因而容顏艷麗內心枯槁。其實她一直都太敏感易碎，不能在成功和失敗中自由遊走，她想要的只有完美，無法接受一點差池，正所謂「不瘋魔，不成活」，也因此將恐懼、壓力和不信任持續放大，也同時將陰暗、邪惡的想法不斷激化直到集中爆發，高潮處Nina在幻覺中殺死對手，被前主角追趕報復，其實都是極度恐懼、內疚情緒的形象化展現。

舞台上Nina的黑天鵝形象十分完美，因為她已在極度苛求中完成了邪惡的轉變，黑色在身體上延長，野心輕聲發笑，她恍如征服一切的女王，眼眸中再無其他。白天鵝到黑天鵝，善到惡，內心的陰暗如同那抹紅唇，猩紅綻放。她超越自己，成功出演黑天鵝的同時，也發現原來此前殺死競爭對手的只是一場幻象，她刺破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胸口。

這部片子在結尾處有種很強的絕望感，也契合了《天鵝湖》的劇情，白天鵝奧傑塔為救王子投湖自盡，悲劇收場。激越的音樂中，Nina的傷口漸漸染紅舞衣，她在懸崖上最後旋轉，眼前雖有華麗燈光，鮮亮的舞者，激動的觀眾，期待著的母親。但沒有人了解她絕望的心情。她最後優雅地跌落，像一片飄零的羽毛，在最後的「完美」里生死未卜。

這部電影有很強的現實意義，個體心理和外部環境，現代生活中的喜樂和失落，善與惡，希望和慾望，設置了很多二元的角度可供討論，觀者或許也能藉此照見自己，世事再煩擾也要不時走到陽光下，多一份悅納，多一點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