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olation, Lost in Paradise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海灘》出品於2000年。我08年年初打算去片中的外景地Phi Phi島，才想起要看看萊昂納多這部壓箱舊作。
 
    他在片中飾演一位年輕的美國背包客Richard，來到泰國後希望尋找一種與眾不同的真正的旅行，最好帶一點冒險色彩。在曼谷投宿時，瘋瘋癲癲的鄰居Daffy自殺身亡，留下一份地圖，通往他曾提及的世外桃源——峭壁環繞中白沙碧水、種滿大麻的海灘（如果我沒記錯，這裡他說的是white sand and crystal clear water，在英文中出現的頻率堪當麥兜常說的「水清沙幼」）。於是萊昂納多邀請隔壁一對法國情侶一同踏上了探險之旅。自曼谷一路南下，泅渡近2千米，躲避持槍的大麻種植者，穿越叢林，自瀑布上跳下，終於到達了Daffy所形容的世外桃源，已經有一些先驅者在那裡生活，並組建了原始共產主義社會一般的社區。一切看似井井有條，但是一次又一次的意外打破了其間的微妙平衡，讓這個脆弱的體系搖搖欲墜，並最終分崩離析。所有人，離開了所謂的天堂，回歸到正常生活中。
 
    這部電影越到後來越讓人感到沉重和壓抑，就和其中Richard的變化一樣，從興緻勃勃的踏上旅途，到陷入以為尋找到天堂的亢奮，夢想破滅自雲端墜落後的迷失，到最終回歸到常態的自我。這其實也是整個海灘社區的一個發展歷程，從最初一些建立者堆砌沙丘堡壘一樣的遊戲之作，發展成一個有自身運行機制的組織。然而諷刺的是，生活其中的人追求一種「不足為外人道也」的桃源生活，並且也與當地的大麻種植者達成了不擴大社區規模的協議，然而他們並不能與現代社會完全脫節。他們需要種植大麻，用來去大島交換大米和其他生活必需品——香皂、紙巾、藥品、電池、衛生棉、罐頭、報紙……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物品，其實都是現代文明社會的產物。所謂的遺世孑立，其實是不堪一擊的鏡花水月。
 
    Isolate這個詞，有的人說詞根是sole，單獨的；也有人說是isle，小島。我覺得前一種解釋的可信度較高，但情感上一直趨向於後者。島，是一個封閉疏離的空間，但又不是絕境，這樣的意象非常適合來表述isolate這一動詞。而現在的島，尤其是現代遊客探訪的島，難免和大陸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僅僅是物質供給上的無法脫離，更包括心理上的依賴。「島國心態」，一直不是一個好的形容詞，更何況一個小島，幾十人的部落。當災難來襲，不僅物質上的匱乏一覽無餘，眾人烏托邦式的信仰也岌岌可危。兩個瑞典人受到鯊魚襲擊，死亡的反而是幸運的，倖存者因為無法就醫，成為眾人嫌棄的對象，他的存在破壞了海灘社區所謂的怡然自樂的氛圍。所謂的天堂生活，開始顯示出它的不公允和黑暗面。和生態環境一樣，過於簡單的生態群落是極其脆弱的，一旦遭到損壞，便很難恢復；社會環境也是一樣，僅靠單純信念維繫的所謂理想社會，是不可能存在的。片中所謂的社會毒瘤，蛀蟲，並不會因為海灘這個純淨的自然環境而消失；恰恰相反，當它們存在於社會大環境中時，可以得到其他因素的平衡和緩解，而一旦這種負面效應產生於一個小的集體中，反而會加大影響比例，造成不可逆轉的破壞。
 
    所謂與世隔絕的海灘，並不能讓人更清楚地審視自己；恰恰相反，由於人作為社會成員的這種角色的缺失，反而會迷失自我。
    海灘社區最後的瓦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順應社會大規律。這只是一場空想的幻滅，而不是理想主義向殘酷現實妥協 。
 
    萊昂納多在片中的表演不錯，很準確地刻畫了一個追求冒險、毛躁、有個人英雄主義然而又自私懦弱的美國年輕人形象。當初我一直沒有看這個電影的原因，恰恰因為他是主角。本來，我對於任何演員本人沒有絕對的好惡，完全要看他在一部電影中的表現，以及他是否符合這個角色；但是此前在97-98年，《泰坦尼克》的宣傳鋪天蓋地，萊昂納多成了萬千少女追捧的偶像。然而這部電影中的愛情並沒有感動我（還不如甲板上的樂隊賺人熱淚），我也不認為娃娃臉的萊昂納多英俊瀟灑，所以對過熱的宣傳自然生出一些牴觸情緒。《海灘》的宣傳甫出，我就想當然認為這是一個宣傳帥哥的現代魯濱遜故事，一直都沒有興緻看。多虧如此，若七年前看過這樣一部電影，今天我必然不會重看，而那時必然也只看一個熱鬧，不會產生諸如和諧社會一類的感慨來。
 
    再說說其他，社區女領袖Sal的扮演者，就是《納尼亞傳奇》中的white witch，這兩個角色倒是挺相似的一類，都有點唯我獨尊的自大傾向。
    《海灘》中的女主角fs真是很漂亮，法國女演員的氣質大多不俗。不過片中的Richard那麼討人愛嗎？能讓fs放棄自己原來的男朋友。那個法國小伙兒也不錯啊，有計劃性——一路的行程都是他搞定的、幽默、會踢球、善良、大度，論長相我還是喜歡他多些；至於Richard，熱情卻簡單，具有文藝作品中典型的美國人的性格特徵。如果非要為fs和前男友之間找出一些隔閡來，大概就是她晚上拍攝星空，男友對此不感興趣。然而哪有那麼多處處行動一致的情侶？當然，感情一旦發生，便不問時間地點不問原因。不過這位法國姑娘和美國小伙的感情能持續多久，我深表懷疑，如果Jack沒有死，他和Rose之間的感情可能都會更長遠。
    這也是在島嶼上，一種感情的迷失吧。沒有了社會的約束，所有的人似乎都想做些打破規則的事情。包括漂亮的fs。
 
    最後的最後，如果真有那麼個地方，我可不打算常住下去。那麼小一片海灘，周圍都是峭壁，看不見外海，沒啥太多可吃的，守著一大片大麻……東南亞民風淳樸風景優美的地方太多了，很多地方比這裡更像paradise。島上的隱士們排斥外界的浮華，但他們所過的，何嘗不是一種醉生夢死的生活呢？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