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與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林黛玉與武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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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歌苓的文字不用挑，自動從一堆蕪雜的小說中跳脫出來，纖微盡感、犀利靈透。她與陳沖合作過《天浴》，與張艾嘉合作過《少女小漁》，還得了亞太影展的大獎。與張藝謀合作？也許與陳凱歌、田壯壯甚至任何一個導演合作都不如這個消息讓我感到驚訝。一個是南方女子、曾經的舞蹈演員、聲音細弱的作家，經常「想得太多」地失眠；一個是西北漢子，千里單騎、大漠孤煙。把他們的風格放在一起，雖不至於林黛玉與焦大，至少似乎不近女色的武鬆和傷春悲秋的林黛玉。
 
《金陵十三釵》是嚴歌苓少有的家國題材，看了電影《南京》，令我相信小說題材取自當時金陵女子學院的故事，時瘋狂的日本人不顧沃特琳小姐的阻攔，欲強搶女孩子發洩獸慾，事後人說那十幾個主動站出來的女孩子是妓女。
 
嚴歌苓把故事的背景放在了一群少女寄宿的教會學校，一群妓女闖進避難，其間兩個神父還不忍地收留了幾個國民黨傷兵。故事的結局非常慘烈，傷兵全部慘死，十幾個妓女代替女學生上了日本人的軍車，各人都儘可能地帶了小剪子、牛排刀等防身武器。她們的結局可想而知。
 
貞守聖潔的教會女生，與無恥放蕩的風流妓女是顯而易見的對比，就像黑與白、白衣與鮮血。嚴歌苓在這裡有一個令我匪夷所思的設計，她讓那些教會女生，繼續按時唱聖歌。駭人的美感由此產生。血雨腥風的南京城上，經常響起飄渺的聖歌，歌聲來自少女純稚的喉嚨，不染纖塵的聖潔，沒有引起宗教哲思，反而令那些噬殺的野獸平生可怖的淫邪。
 
雖是家國題材，嚴歌苓的強項仍然在於女性細膩的心理。小說還有一條副線，妓女玉墨與女學生書娟之間有著不為人知的家庭仇怨；她與其她純潔高雅的教會女生與妓女之間既互相強烈排斥、又暗中好奇；大難一牆之隔之際，牆內仍然明爭暗鬥、人慾橫流。兩個神父極力使這些純潔的花朵不受外界傷害，彷彿猙獰深淵上的一泓薄冰。小說以書娟初潮始，經歷「成為女人」的恐懼，妓女帶來的一個危險的世界，及大牆之外真正的災難；少女的成人禮，居然在這樣恐怖、恥辱的環境中完成。
 
作為背景的南京大屠殺嚴歌苓也有很好的著筆，豆冠被輪姦、日寇對傷兵的血腥屠殺都描寫得非常慘烈，令人震驚。只是，明顯看出來，大事件不太是她的強項，對兩個神父、五個傷兵等幾個男人的描寫明顯薄弱。而且偏居一隅，南京大屠殺的激烈殘忍始終只是一個未現的背景。
 
處女與妓女、鮮血與白衣，很像張藝謀的視覺焦點。很可能又是一次視覺化的《大紅燈籠》，或者少女版的《菊豆》。嚴歌苓擅長的細碎故事和少女心理想來會被自然簡化，而張本有可能實現的恢弘慘烈，也許只是一個恐怖的背景而已。
 
也許，一流的小說總是很難產生大師級的電影；不太完整的原作反而影片效果驚人。所以，對這幾個人，還是慣性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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