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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慾綠洲--Oasis

绿洲/绿洲曳影/爱的绿洲

7.9 / 8,492人    133分鐘

導演: 李滄東
演員: 薛耿求 文素利 柳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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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 上

2011-01-11 05:40:32

反省自身——《綠洲》中有關殘疾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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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多瓦的《捆著我,綁著我》中,講述了一場匪夷所思的「要你愛我」且夢想成真,班德拉斯的個人魅力功不可沒。相比之下,《綠洲》中全然沒有這些元素,重度腦癱的女人與坐過牢看上去有點二的男人的愛情自一場未遂的強姦始,女人抽搐的手腳與扭曲的面容令人不安。

我想這不安是源自一個大眾化的觀念,並不是要尊重愛護兼保護殘疾人的觀念,而是他們的缺陷令他們與正常人在根本上有所不同的觀念,縱然我們的道德修養令我們(必須)選擇以同情的態度面對他們,但同情、憐憫總是或隱或顯的與優越感聯繫在一起,而不是平等的眼光。

順著劇情而下,我有一邊激動痛哭,一邊罵髒話的衝動(這樣比較給力……),事後追想,應該是李滄東導演讓我看到了極少見到的平等二字。只有平等,才能繼之以尊重。

導演用好幾幕場景展現了女人腦海中的幻想:自己是正常人,與男人一起做著正常情侶所做的事,打情罵俏、唱出心聲、雙雙起舞……這對比並不令我覺得痛惜和感嘆,而只覺得無比美好,因在那個幻想的即刻當下,女人是幸福快樂的,她的幻想作為一種戀愛方式代替了殘疾身體的不便,並沒有顯現出我們想像中的她對正常人的羨慕和對自身狀況感到痛苦無奈之類的感情。而男人,既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別人眼中多麼傻,不像個正常人,也沒有意識到女人的殘疾是「低人一等」還是值得同情,更沒有意識到兩人與普通情侶有何不同。

當外界的有色眼鏡漫天飛舞(餐館老闆以打烊為名避免讓他們就餐,審訊的警察疑惑男人的選擇問他「看到她讓你興奮?」),而戴著眼鏡的各色人等卻自詡為公平正義富有同情心之時(哥嫂出錢讓鄰居照顧殘疾妹妹且常來看望她,鄰居夫婦借她的地方交歡對她的窺視毫不在意),這對眼鏡前被多方審視的戀人卻彼此予對方以真正的平等……


導演沒有追問與諷刺,只是靜靜地展現,用這兩個人的愛情當作鏡子,讓我們照見自己的狹隘與鄙陋,那些自以為是的同情。

(最最細小的一個例子,經常所說的「謝謝」二字,多數已成為文明禮貌的具象標誌、一種語言工具,有幾個「謝謝」是保留了這兩個字的本義,更不用說在其中蘊藏一些人與人之間的脈脈溫情,那個被致謝的人長什麼樣子,轉身就忘,甚至未曾抬眼看過。)

在我們的忽略與未曾意識中,真正的愛情發生了。之所以說這是真正的愛情,不是因為它視相親的諸多條件於不顧(身體健康、工作穩定、性格開朗、積極向上……),而是因為他們的世界自然搭建,沒有任何既有的觀念來衡量。他第一次見到她,覺得她美,想要上她,她從最初的陌生懼怕到性意識的被喚醒,到接受他,想要他,一個最最自然的過程。卻令「正常」的我們驚駭了。有多少人潛藏著
那個審訊警察的好奇:「看到她令你興奮嗎?」嘖嘖,因為只有這樣解釋,我們才能重新將他們納入我們熟悉的正常人的範圍,而這個正常人的標誌就是能明確「什麼是正常,什麼是不正常」。


遵循著這樣的邏輯,結局在我們這些正常人眼中看來是悲慘的,兩情相悅被打斷不說,還被棒打鴛鴦;不顧自己的處境去砍去愛人夢中的夢魘,多麼偉大感人,還是要再入牢籠;作為一個殘疾人,唯一一次有可能的愛情,就這樣被終結了……

但是,就像「綠洲」一樣,被視作沙漠中的奇蹟,是由於人心的荒蕪,跳出固守眼光站到綠洲上去,看花瓣飛舞,象群歡跳,站到我們親手劃分的界限的另一邊,便可以感受到,愛情在繼續,我們「正常」的出現和「正確」的阻攔給這個自然世界帶來了痛苦,但還不足以徹底毀壞,風暴之後,寧靜滋生。

不過,不要微笑,這結局是他們的自然修復之功,不是讓壓抑的你喘口氣的。我們應該,繼續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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