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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店--The Shining

闪灵/鬼店(台)/幻觉

8.4 / 1,107,995人    146分鐘

導演: 史丹利庫伯力克
原著: 史蒂芬金
編劇: 史丹利庫伯力克
演員: 傑克尼柯遜 雪莉杜瓦 丹尼洛依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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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註銷]

2011-01-12 19:38:03

暴力神話——《閃靈》


《閃靈》:暴力神話
庫布里克的作品《閃靈》作為恐怖經典,卻絕非一部滿足觀眾先入為主預期的電影。影片最著重描寫的不是主角傑克怪物一般的可怕舉動,也並非像一些評論所說的那樣在極力暗示這場噩夢是印第安人對美國白人的報復(雖然種族問題是本片的重要元素,但影片中陰魂不散的惡靈角色都是若干年前酒店的白人住客,而非印第安人)。個人認為傑克作為家長感受到的白人焦慮以及父權危機,才是解開本片秘密的一把鑰匙,只有了解傑克內心的焦慮,才能真正理解這部電影的主題。
首先,本片拍攝於70年代,正是美國女性主義、少數民族民權主義的高潮階段。傑克在家庭中的壓抑感,來源於對白人男性地位下降的焦慮。一方面他需要努力寫作養家餬口,另一方面作為這個時代的家長,他已失去了說一不二的父權支配位置。他的工作是整個家庭的支柱,然而從和妻子的幾次爭吵中,他也表現出對家庭重擔的厭倦心理。家庭的負擔讓他難以放開手腳成就事業,妻子對他誤傷兒子的行為耿耿於懷,又一直讓他無法擺脫內疚感。同時他與妻子之間缺乏交流,妻子對他工作的打擾造成他的文思枯竭,使他壓力巨大且得不到排遣的渠道。
兒子與父親間永恆的俄狄浦斯主題,在《閃靈》中也被庫布里克所具象化。兒子進入237房間後被抓傷,而在傑克妻子誤認為兒子是被傑克所傷時他並未當即澄清真相,直接導致了傑克與妻子矛盾升級。傑克與兒子都有著所謂「閃靈」的這種超能力,能夠看到另一時空所出現的人物和事情。兒子的能力對父親的威脅,在片中傑克與前看守者格雷迪的對話中也有所體現(格雷迪對傑克說,你兒子很有天賦)。用俄狄浦斯理論來詮釋,父親既竭力維護自己對兒子的支配地位,另一方面卻也被兒子對父權的反抗所困擾不已,且需要與兒子競爭對妻子的佔有權,這樣的多重壓力給傑克增添了更多焦慮。
另外在這個建立於原印第安人居住地的酒店裡,種族問題也是一個重要的劇情元素。70年代的民權主義,讓很多崇尚白人至上的守舊分子苦惱不已。傑克在與黑人酒保勞埃德的對話中若有所思的重複著對白「白人的重負」,而在格雷迪與他的對話中體現了瞭望酒店的魂靈對種族問題的看法:
格雷迪:你知道嗎,托倫斯先生,你的兒子正企圖將一名外人牽扯進來?你知道嗎?
傑克:不知道。
格雷迪:他是的,托倫斯先生。
傑克:是誰?
格雷迪:一個黑鬼。
傑克:一個黑鬼?
格雷迪:一個黑人……廚師
傑克:怎樣?
格雷迪:你兒子具有天賦異稟,想必你對這還一無所知。但他正準備利用這種天賦……來違背你的意願。
似乎,不論是印第安人還是黑人,在秉承白人至上信條的瞭望酒店惡靈眼中都是嚴格意義上的局外人。女性、家庭與黑人對解放的要求,以及生活與工作的壓力,都給70年代的美國白人男性帶來了十足的威脅。在此時,地位降低的他們急需一個能夠為他們提供庇護的場所;與此對應,《閃靈》中的傑克在遭受焦慮時出現的幻想,正是重新營業的酒店舞廳。在這個場所中充斥著秉承1920年代初守舊價值觀(以格雷迪為代表)的人,種族主義,大男子主義重新成為讓傑克「似曾相識」的主流價值。傑克在這個場所中得到了壓力的舒緩和內心的解脫,同時也在惡靈的慫恿下陷入更深的瘋狂。
在傑克陷入瘋狂,被妻子用球棒打昏鎖進儲藏室之後,格雷迪的聲音再次召喚他。此時格雷迪的誘惑,更像是一個右翼團體對還未加入團體者的刺激與試探了。
格雷迪:你的妻子比我們想的要強大很多。似乎她現在已經佔上風了。
傑克:暫時而已罷了,格雷迪先生,暫時而言罷了。
格雷迪:恐怕你需要用最強硬的手段來應付這件事。恐怕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傑克:我很樂意遵命,格雷迪先生。
影片的結尾處,母女二人逃離了傑克的追殺,傑克則死在暗夜的迷宮中,被冰雪凝固成一座可怖的雕像。此時出現了電影史上著名的弔詭結局,庫布里克將鏡頭推向瞭望酒店的一張舊照片,傑克站在圖中人群最前面露出邪惡的笑容,而下面的文字則是——瞭望酒店,1921年,國慶節晚宴。這個充滿暗示的日期,無疑表現出庫布里克對美國拓荒者神話的質疑。所以從某種程度來說,《閃靈》中的瞭望酒店是整個美國及其男性神話的縮影,它的無數成就,卻是建立在更多弱勢人群的噩夢之上。被焦慮所擊垮的傑克最終被冰封在時間的永恆循環里,成為已經幻滅的美國神話的一部份,在某個寒冷的深夜中等待著成為另一個噩夢。

原載《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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