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學老師涅槃記

上週從網上下了《致命毒師》第一季，一共七集，每晚一集，看完後心緒難平，聊記觀感。
關鍵詞一：噱頭。
一部成功的美劇身上總有一個熠熠發光的噱頭。具體而言就是主角某種同於常人的性格加上異於常人的能力，比如《越獄》中Michael對親人的不離不棄+高智商背後對計劃的細緻安排，比如《千謊百計》中Lightman對人性本能的不信任、對他人本能的愛+微表情學，比如《生活大爆炸》中天才五人組geeker般怪異的做派和在Penny面前講的一系列物理學笑話。而在《致命毒師》中，這個噱頭是華特敢想敢做的性格和豐富的化學知識特別是結晶學知識。
每到山窮水盡之時，這些噱頭總可以幫助主角逢凶化吉、柳暗花明。華特的第一次危機是被Crazy-8和Emilio用槍逼迫著示範高純冰毒的製作流程，華特用一點磷化氫就輕鬆放倒兩人。第二次危機是大毒梟Tuco強吞了他們的冰毒，華特帶著一袋子雷酸汞深入毒巢，一副和毒梟同歸於盡的架勢，最後不僅討回了毒資，還和大毒梟達成了長期合作協議。第三次危機是向Tuco許諾了一筆大單子卻面臨原材料不足的問題，華特腦袋一轉，那就換個製作工藝吧，製出的冰毒依然純得不行。
編劇彷彿在說，看，這就是化學的力量。雖然這種力量被用來犯罪，比如用氫氟酸化掉Crazy-8和Emilio的屍體，比如用鋁熱反應開鎖去偷東西。就像片名Breaking Bad借用Br和Ba兩個元素名稱一樣，這是一個犯罪的故事，也是一個化學的故事。
關鍵詞二：選擇。
快要步入晚年的華特有著一個還算圓滿的家庭（愛他的妻子和輕微腦癱的兒子），有著一份還算稱心的工作（中學化學老師）。由於她老婆意外懷孕，他不得不去洗車店打零工補貼家用，雖然被班上學生撞見慘遭嘲笑，但是問題不大，他可以繼續忍，然後忍著過完一輩子。
無奈天意弄人，一紙肺癌晚期通知書擺在面前，華特做出了第一個選擇，瞞著家人，節約金錢，默默等死。其實這紙通知書既是生命的休止符，也是生活的斬麻刀。此時的華特無比輕鬆，那些平時束縛著他的法律、道德和規則被將死之心麻利割開，唯一剩下的是對家人的愛和對自己尊嚴的維護。
第二個選擇是如何處理關在地下室裡的Crazy-8，殺了他，華特實在下不了手，放了他，卻又怕打擊報復，於是只好一拖再拖。那個下午，華特和Crazy-8在地下室昏暗的光線里說著淡淡的話，Crazy-8說著他曾經關於音樂的夢想，說著他父親的傢俱店，華特陪著他哼著那首廣告歌。那一瞬間，華特緊繃的心柔軟了，他是真的想放了他。可惜他一激靈，發現了破盤子的秘密，於是含著淚將Crazy-8殺了。
第三個選擇是面對昔日大學好友對於癌症治療的資助，華特婉拒了，並騙他老婆說接受了，為了賺錢，他重操製毒舊業。從前面劇情的暗示來看，華特應與這對大學好友有過一段不淺的糾葛最後分道揚鑣。因此猜測華特的這次選擇關於他的自尊，無關其他。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Jesse，他在某次吸食冰毒後產生被人追殺的幻覺，匆忙逃出住所，最後卻選擇了回家，即使那個家對他已是百遍的傷心和絕望。我一直覺得那一刻充斥Jesse內心的是鋪天蓋地的厭倦感，厭倦了惶惶不可終日的犯罪，厭倦了吸毒high完後的空虛與失落，厭倦了頹廢墮落的生活。他突然懷念起童年，和父母一起吃一頓溫馨的飯菜，睡一張溫暖的床。在父母複雜的情緒中，他最終在「家」里長住了下來。他在月光下翻著學生時代的舊物，那張化學試卷讓他笑了，一面是華特毫不留情的批語，一面是Jesse醜化華特的漫畫。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揮散不去。
又一次事與願違，傭人在房間裡發現了大麻，父母理所當然認定是他，要他離開。Jesse最終選擇了沉默接受，即便那根大麻的擁有者是父母眼中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弟弟。Jesse或許想過爭辯，但父母根本不會相信，倘若相信並證實了，對父母和弟弟都是巨大的打擊，還是給年老的父母留一點美好的幻想吧。
關鍵詞三：蛻變
我覺得，每一次認真的選擇都是性格的折射，每一次認真的選擇都是心靈的蛻變。對比故事之初和故事之末，華特從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變成了心靈充滿力量的光頭俠盜，Jesse從一個「Yo不離口」的街頭毒梟變成了偶爾良心發現的小混混。從法律和道德的角度來說，華特由好變壞，Jesse由壞變好，估摸著兩人最終相遇變成好壞參半的俠士二人組。
片中有兩個細節很好玩，一次是華特燒車案。那個路人有著一切令人討厭的特質，搶華特的車位，戴著藍芽耳機在公共場合大聲講話，自以為是，不懂禮貌，就像一個美國煤老闆。那天不知華特是蹲點守候還是狹路相逢，他趁著討厭鬼進店買東西的時間，在他的豪車電池上做了一點手腳，然後華特在熊熊烈焰中揚長而去，觀眾和他的心中都蕩漾著滿滿的痛快感。
另一次是Jesse穿西裝打領帶去找工作，只是他一無經驗二無文憑，不僅果斷悲劇，還被他人羞辱了一番。這也算Jesse良心發現的重要一躍了，可惜現實太殘酷，不給他機會。我猜想，即使Jesse找到了體面的工作，最後還是要被炒魷魚，因為他早已習慣無規則的狀態，公司里那些條條框框的規則會讓他窒息。
由好變壞易，由壞變好難，這樣看來，Jesse的職業發展會艱辛得多。
《致命毒師》從2008年1月開播到現在已經到了第三季，從海報來看，華特和Jesse都還安然無恙地活著。我就這樣一集一集地看下去，看著自己一點一滴的期待變成一叢一束的驚喜，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