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開花的樹

在看完黑天鵝之後，心情鬱悶，想挑一部稍微輕鬆一點的電影來看。結果千挑萬選的花樣年華，在看完之後竟有種欲哭無淚的落寞。
看的第一部王家衛的電影。影片裡的色彩豐富絢麗，音樂悠揚惆悵。
一首西班牙老男人的低吟淺唱，quizas quizas quizas 不斷地重複，也許，也許，也許。
   張曼玉很適合旗袍。旗袍把張的優雅修長的身材完好地勾勒了出來。她大多數的旗袍都是以花為圖案的，大朵大朵，花團錦簇；或者是藤葛糾結中生出糾結的小花，適當的開叉，邁步時搖曳生姿，有著刻意地撩人的性感。在那些掕著保暖杯下樓買面的片段里，張穿著旗袍的背影仍舊徘徊在我的腦海中。裙裾隨著每一個輕緩的步伐溫柔移動搖擺，走過狹窄潮濕的小樓梯。轉彎角還殘存著牛皮鮮的斑駁印記。街道陳舊，破敗。鄰居熱情，也市井。
  潘迪華還是很會演的。她把孫太太演活了。一個典型的熱情的世俗的市井的上海小康太太。幾場麻將桌上的談笑風生，熠熠生輝的臉龐。有著上了年紀的懂得和人情味道。一口老上海話，講得倍感親切。也喜歡王媽。她作為孫太太多年的女僕，和太太的關係已經超越了主僕關係，甚至是個貼心的忠實的牢靠的知心人。熱情招呼著陳太吃飯的她，笑起來一口暴牙的她。
  影片中多次出現鐘錶。時間緩緩地流過或者轉瞬即逝，年華在一個個牽強的微笑中，一段段索然無味的談話中消逝，沒有痕跡。
  走路優雅飄逸的蘇麗珍，在公司里和老闆太太小蜜不斷地周旋，在家裡要忍受丈夫狠心的背叛。她一個個淺顯地回眸，不帶痕跡的，淡淡地瞥老闆的眼神，訴說著不認同，和遺憾，卑微，憐憫。影片同樣隱去了蘇麗珍的丈夫和周慕雲太太的正面，引起觀眾的一直猜測。是怎麼樣的兩個人，瞞著家裡的另一半，卻可以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很多個，周蘇二人靜靜談話的昏黃燈光下，擦肩而過的狹窄樓梯，一切緩慢地向張低吟淺唱的老唱片，逕自唱著，寂寞地，孤芳自賞地。他們喜歡上演還未曾發生的事情。她甚至相信似地二次靠著他的肩頭哭泣。
  我一直覺得，張在影片中迷人的倩影和步步生姿早已經把搭檔的梁朝偉完全比了下去。但是梁那種小小地緊張地欣喜，不遂人願的無奈的表情，眼眸深處落寞的風景，倒也很襯風景。
  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重要的不是船票，而是那顆想走卻不敢走的心。我們的生命中曾經上演過多少個因為因循守舊而失去幸福的例子。最後的最後，也只能是蘇麗珍帶著自己的兒子，和那個不堪的男人終了。還有什麼比一個美好的女子嫁給一個不堪的男子更令人惆悵的了嗎？她在孫太太窗前張望，有一絲回憶瞭然上了心頭，直至眉頭。刻意地將滿臉的悲慼用勉強撐起的微笑掩蓋。那個時代結束了，那個時代的人也都消失回不去了。原本他租的房子還在那裡，但是熟悉的味道卻換了。她顧盼流離地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但內心，早已大雨傾盆。
  既然選擇了分道揚鑣，那麼，就把所有美好的回憶和我們的愛情，都珍藏進那樹洞中，用枯草牢牢封住。
  始終，還是差了那麼口氣。周蘇並沒有在最美麗的時刻相遇，哪怕絢爛明艷的旗袍也揮不去生活的艱辛和無奈，她最終沒有能夠成為為他開放的一棵花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