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敘事迷宮 之《11：14》敘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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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重劇透！！！
                                  電影敘事迷宮
                                           之《11：14》敘事分析
第一部份（Jack視角）：Jack在車內後側面特寫，對電話那邊的人說：「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去找你。」電話那邊似乎沒聲音了，「你還在嗎？」「好吧。」然後掛掉電話。路邊上出現牌子：歡迎來到MILLDLETON。車上的表從11:13跳到11:14。路過天橋，一個東西砸到車上，急剎車，Jack下車。路邊有一個提示有野鹿的牌子。Jack發現自己撞到一具男性屍體，屍體頭部嚴重受損。有車經過，Jack慌忙把屍體拖到車後面。車裡的中年女人問他：「鹿跑到哪去了？」女人報警：「又有鹿被撞了。」開車走。Jack把屍體藏入後備箱。警察到，對他進行酒精測試，打開後備箱發現屍體。通過駕照知道屍體叫Aaron。警察打開警車門，車內有一男一女。通過女人的話知道車內男人叫Duffy。Jack逃跑，警察追逐，車內男女也趁機逃跑。Jack跑到一座房子外，先前車裡的中年女人從屋裡出來，請Jack幫忙尋找她的丈夫Frank，她叫她丈夫去找鹿了。兩人一同走，女人說她剛聽警察說她孩子被車撞了。警察到來，女人認定女兒被Jack撞了，兩人追到他。女人提到她出事的是女兒，Jack疑惑：「女兒？」
警察拿槍指著鏡頭，邊上站著女人。畫面模糊。
過場：迅速切換四個鏡頭。豎著的畫面，保齡球、墓碑和腳；車內男女；頭部殘缺的屍體；一個車內主觀鏡頭，表上時間11：14。
第二部份（三青年視角）：一輛麵包車開到屋子前面，屋裡出來一個青年上車。車裡現在三個青年，剛上車的叫Timmy，車裡表上顯示11:09。對話知道長髮的叫Eddie。開車的扔了一個水果砸到過往的車窗上，車裡一個中年男子、一條狗。Timmy把燒著的書扔到路邊。Eddie打開車窗對外面小便。車裡顯示時間11:14。車撞上一個女青年。一個男青年掏出槍朝他們走來。三人逃跑，車後窗中槍。Timmy發現Eddie重要部位被車窗夾掉。停車。Timmy回去找Eddie重要部位。警車開過，車裡坐著剛才開槍的男青年。Timmy找到，逃跑，上車。三人路過天橋，下面停著警車。後面略。
過場：三個鏡頭迅速切換：摀住襠部特寫；撞死的女青年；Timmy拿著燒著的書；開車的青年拿著水果準備扔。
第三部份（父親Frank視角）：女青年開車從家走，父親在窗邊看著。時間11:04，父親遛狗出去，在墓園找到寫有Cheri的牌子。他在墓碑前發現一具頭被砸殘缺的男人屍體，對屍體說：「是你逼她的吧。」、「不能讓你毀了她。」他把屍體塞進後備箱，發現車鑰匙鎖在裡面，打碎車窗。路上被一個水果砸到前車窗。他把屍體從天橋扔下去，砸到一輛車。他拿著裹屍體的衣服，看到路邊一本燒著的書，藉此燒掉衣服。他妻子開車路過，上車。兩人看到路上救護車。回家，女人接電話，男人去找鹿，看到救護車和另一輛車。
過場：四個鏡頭快速切換：救護車；被拋下的屍體；砸爛屍體頭的石像；寫有Cheri的牌子。
第四部份（Buzzy視角換到Duffy視角）：雜貨店。快到11點。Duffy進雜貨店，櫃檯站著一個女青年Buzzy。Duffy說女友Cheri懷孕。Eddie和開車青年進來買東西，離開。Cheri進來和Duffy說話，借走他的外套。Duffy和Buzzy進行假搶劫。Buzzy報警。Duffy鑰匙在外套里，但被Cheri留在車裡。他開車路過天橋看到Cheri父親的車。到Cheri家外，對路對面車裡Cheri說拿到錢，Cheri回話她車掛了。Duffy發現車裡保齡球不見了。Cheri在路中間接電話被車撞。Duffy對三青年開槍。警察、救護車到。Duffy和Buzzy被帶走。警察接到電話有鹿被撞。
過場快速切換：拿錢的手；找保齡球的手；車裡的鑰匙；Buzzy拿槍的手。
第五部份（Cheri視角）：10:54，Cheri打電話，得知她要騙錢。Aaron開車到。兩人在墓園激情。Aaron被砸死。Cheri想到用Duffy的保齡球嫁禍給他，打電話給朋友進一步設計，無意丟掉牌子。Cheri向父親借車鑰匙。Cheri與三青年談話，知道Duffy在超市。Cheri摸到Duffy車鑰匙。Cheri借走外套，拿到鑰匙，取出保齡球，在路上報警超市搶劫。Cheri回家發現Aaron屍體不見了。Cheri進車給肇事男打電話，聽到Duffy喊她，下車走過去。
結尾：Jack開車；Cheri向鏡頭走來；三青年在車內，其中一個對外小便；Cheri向鏡頭走來；父親在天橋上拖屍體；Cheri向鏡頭走來；Duffy發現保齡球不見了；Cheri向鏡頭走來；麵包車開過來；三青年在車裡打鬧；車即將撞到接電話的Cheri；父親把屍體扔下去；Cheri看手機；屍體朝下落；Duffy大叫；車離Cheri越來越近；屍體快砸到車上；鏡頭朝Cheri推近；鏡頭旋轉落到手機上11:14（還給摩托羅拉做了個廣告）。
全劇終。
        根據以上內容分析，電影地點集中於MILLDLETON，時間在11:14前後。人物有：Jack、Cheri、Cheri父母、Duffy、Aaron、Buzzy、三青年、警察、救護人員還有一個沒露面的Cheri朋友。
        整個人物關係是網狀的，Cheri無疑是整部電影的中心人物，她與電影中其他所有人都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Jack、Duffy、Aaron都是Cheri的男友，Cheri計劃假裝懷孕從Duffy、Aaron那騙錢與Jack私奔。Cheri父親Frank私自幫助她處理Aaron屍體。三青年是撞死Cheri的人。警察和救護人員趕來查看Cheri屍體。Cheri朋友一直和Cheri通話，帶出許多資訊。
        我們順著Cheri這條主線分析：Cheri讓Jack來接她，導致Jack被Aaron屍體砸到車。Cheri讓Duffy、Aaron湊錢替她墮胎，導致了兩個結果——Duffy的假搶劫和Aaron的意外死亡。Aaron的死亡導致了Frank處理屍體這一情節，屍體扔下，砸到Jack的車。於此同時，Cheri企圖利用保齡球把罪名嫁禍給Duffy。Cheri打電話報警，導致Duffy和Buzzy被抓。另外一條副線是三青年，他們的行為不是Cheri導致的，與Cheri的交集在於撞死了她。
        此外人物的網狀關係還在於無意間的相遇，比如第一段警察打開警車門，車內坐著Duffy和Buzzy，暗示了時間先後順序。三青年丟水果砸到Frank的車，Frank利用三青年丟下的著火的書燒掉衣服。Frank扔屍體時Duffy開車經過。三青年開車遇到Cheri，到超市買東西，後來看到天橋下情況。這些細節的設計不影響大的情節走向，但提示了時間，加深了人物之間關係的複雜度，體現出編導的用心。
        如果按照時間順序來編排，大致如下表格（模糊時間，不準確）：
人物
時間 Jack Cheri Frank Cheri母 Duffy Aaron Buzzy 三青年 警察
11點前
        開車 同好友打電話 看電視 進超市 開車 站櫃檯
                回去借鑰匙 被砸死
11:04 開車 想辦法嫁禍 出去遛狗 說話 說話
11：09 到超市借外套 搬運屍體 Timmy上車

                報警 假搶劫 假被搶 扔水果、燒書
                        躲到車後 經過天橋 去超市
11:14 被屍體砸到車 被三青年撞死 燒衣服 碰到丈夫 在邊上目睹車禍 砸到Jack車 在救護車內 撞死Cheri 帶走Buzzy
之後…… 被追，逃 看到救護車 碰到Jack，報警 開槍打三青年，被抓 被裝入後備箱 事情敗露 逃跑，回去尋找 帶走Duffy，接到電話
        電影使用限制視角，限制視角主要是為了限制資訊量，一點一點把觀眾套進故事裡。編導把Jack的視角放到開頭想當高明。從線索上說，Jack屬於主線中的人物，和Cheri有直接關係，並且直接、間接帶出了其他人物。Jack開頭的電話就是和Cheri打的，這個我們到最後才恍然大悟。警察對Jack我今天已經是第三次重複這些話了，暗示了在此之前有故事。警車裡面坐著一男一女，是後面段落的主角。還有Cheri的母親要Jack一起去找她丈夫。由此可見，Jack幾乎帶出了主線上的所有人物。同時，Jack的視角也造成了最大的懸念，屍體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女人說被撞到得是女兒？如果選擇副線也就是三青年作為開場的話，懸疑性沒有這麼足，透露的資訊量過少。只有Jack視角各個人物都涉及到一點，又不透露過多資訊量。只露一點，為的就是吊著觀眾的胃口。Jack是唯一一個從鎮外進入鎮裡的，「歡迎來到MILLDLETON」的牌子宣告了故事的開始。另外從時間上說，Jack的視角是時間跨度很大的（見上表）。把他作為開場，無疑是最佳選擇。
        第二段是三青年的視角，三青年是副線。在展開主線後，編導迅速展開了這條副線。先前的一些人物再次出場，揭示了第一段女人的女兒是被誰撞死的這一謎題。扔水果的情節我們到後面才能對應起來。三青年看到橋下警車，對應了第一段。
        第三段是Cheri的父親Frank的視角，解開第一部份謎題——屍體是怎麼回事的同時，留下新的謎題——Aaron是誰殺的？
        第四段比較獨特，開始的時候似乎是Duffy、Buzzy其中一人視角敘事的。後來Duffy進去和Cheri說話，Buzzy在外面玩槍，我們知道了這個時候是Buzzy的視角，因為鏡頭跟著她。後來，Duffy離開超市，鏡頭又跟著他，這個時候變成了他的視角。之所以這一轉換視角的原因就在於資訊量，如果此時就透露Cheri摸Duffy鑰匙的行為就透露了過多資訊量，編導要把這點留到最後。由此可見，這種類型的影片，資訊量比視角更重要，另一部電影《刺殺據點》更能體現這一點。第四段承接前面情節的同時，也留下一個懸念——保齡球哪去了？
        第五段是重頭戲。Cheri是電影中知情最多的人，因此把她放到最後說，一一解開前面的謎題。當然她也有不知道的事——Aaron的屍體哪去了？這一點第三段事先解開了。
        整部電影環環相扣，一點一點透露資訊，不停設置懸念再解開，把一個簡單的故事講得酣暢淋漓。
        自從昆汀·塔倫蒂諾的《黑色追緝令》被熱捧以後，這種玩敘事的電影越來越多，漸有氾濫之勢（文後附上清單）。其實仔細分辨這些電影，就會發現它們敘事手法有根本的不同。《11：14》就很有自己的敘事特色。
        拿它和《黑色追緝令》、《大象》、《咒怨》這樣的電影相比，後者是「環形結構」，而它屬於「重複線性敘事」。相同之處在於利用不同視角把電影劃分段落，一點一點透露資訊，環環相扣，首尾相連。不同之處在於，《11：14》以一個時間點為依據，多次重複敘述這個時間點前後的事。
        也有人拿它和《兩桿大煙槍》、《偷拐搶騙》、《瘋狂的石頭》、《瘋狂的賽車》這樣的電影相比，後者都屬於「多線敘事」，同「重複線性敘事」有很大不同。「多線敘事」是在開頭就讓各種人物輪番登場，然後多線並進，展開情節。這種類型電影還有《撞車》、《巴別塔》等等。《11：14》是一個人物講完再講另一個人，講不全面的下一個人物補充。這兩種電影的相同之處在於人物關係成網狀，推動情節發展的是人物之間的矛盾衝突和誤會（《巴別塔》除外）。
        還有就是《21克》的「亂線敘事」和《記憶碎片》的「倒敘線性敘事」，這種電影打亂了時間順序，需要觀眾在腦中重新拼出故事，幾乎讓人茫然失措。《11：14》有內在時間關係，每個段落內的敘事完全按照正常的時間走向，很容易釐清思路。
        和《11：14》最相近的電影還是《刺殺據點》。後者晚了好幾年，無疑是借鑑的前者。不過個人以為，《刺殺據點》雖然投資更大、場面更火爆、鏡頭更華麗，但就敘事這方面講得完全不如《11：14》這樣酣暢淋漓。此外，那具屍體從天橋上掉下來砸到車的橋段，在《李米的猜想》中被照搬過來（幾乎可以說是抄襲），不過後者的人物關係要是和《11：14》相比，就太單純了。
付：個人搜集玩敘事的電影名
暴雨將至，落水狗，黑色追緝令，罪惡之城，兩桿大煙槍，偷搶拐騙，搖滾黑幫，蝴蝶效應，記憶碎片，追隨，致命魔術，木蘭花，愛情是狗娘，21克，通天塔，撞車，大象，向日葵之夜，刺殺據點，後備箱，前進，11：14，2：37，關人7事，巴黎，燃燒的平原，遇人不熟，真愛至上，殺手，謎情公寓，非常公寓，羅生門，咒怨，盜信情緣，家鴨與野鴨的置物櫃，太陽照常升起，瘋狂的石頭，瘋狂的賽車，李米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