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家族平反記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我此刻，也在一個城裡舔食傷口，每一個這樣的時間地點人物，都是純粹因為某個事件本身，卻總不得不歸罪在地域上邊去。然而，誰知道是不是在這樣經緯度構成版圖上邊的歷史沉積才造成了那些事件發生的可能性？越是繁華忙碌的地方越會有很多的故事，如同燦爛笑臉下最卑微不羈的靈魂。於是，任何事件的傷都足以成為城市標本。

看臺灣人的電影總是用最晦暗的色調最悲情的語氣描摹，然而卻不經意透露脈脈溫情。而香港人的電影總是在節奏與熱情的空檔里展示最深切的悲涼。那個擁擠雜亂摩天大樓鱗次櫛比的城，那個張愛玲口中華麗卻悲哀的城，究竟有多麼耀眼的傷口，能讓眾大導演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話題。

劉偉強，縱觀他的代表作品，全都在闡釋他在無間道中說的道理——「生之為人難敵宿命沉淪」。面對熟悉的香港，開篇金城武飛車在中環上廣角下的不夜城和蘭桂坊街井氣的強烈對比，很容易就讓觀眾撲進這座城體會接下來的一切傷。

我要百般贊它的最大原因是因為，它在最開始就告知了我們謎底，卻依舊可以用情節的跌沓、各種小把戲的設置、包袱包包袱的抖落...來讓時間愉悅的過去。很負責任的說：《傷城》不是《名偵探柯南》，它從來就不是部懸疑片，因而，它在第一時間讓我們放下了為尋找「兇手」而有的緊迫感，卻，讓我們不能有一絲走神兒的玩兒了一場靠IQ方能獲勝的遊戲，並且能夠獲得強大的滿足感，因為導演在讓你尋找並發現。你會發現，它的情節、台詞沒有一點是浪費的——ms變態狂、澳門那個飯店的部門經理、植物人患者...不張揚的鋪墊冒了很大的風險，因為此次，劉、麥二位先生以票房作為籌碼帽著高估觀眾智商的風險，然而，也因為這不張揚，真正做到了行如流水、絲絲入扣。這讓我想起多年前在P大的電影課上某位老師講過的希區柯克對如何才能扣住觀眾心的定義，具體內容我不記得，但大概含義就是要一步一驚心。

關於電影本身，我不多說了，誰都看得到那麼漂亮的蒙太奇和劉麥慣常的強烈敘事風格，當然，也因為過了這麼久，我不大記得了...既然要平反，就針對指摘較多的幾點，來做一下駁斥。

1、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有些小盆友，說此部電影港片套路，沒有任何新意，其實是退步，等等類似言論。強烈無語中，這絕對是刻意矯情的行為，請問，為什麼任何一部電影出來都要放在一個宏觀大背景下討論，一定要聯繫前後左右電影產業和希望之類沒譜的事兒？為什麼就不能對電影本身說說話呢？跳過！

2、磨齒難忘無間道

   說劉麥二位先生江郎才盡的同志們請將右手放在左心房，不錯，《傷城》同樣是警察的故事，同樣的色調，同樣在香港，甚至同樣有梁朝偉，那麼，除此以外，二者還有什麼關係嗎？如果說《無間道》是從人性的角度對香港幾十年警匪影劇最出色的經驗教訓總結報告和推陳出新，那麼，《傷城》則幾乎完全跳開了那個圈子，真正關注情感本身，關於沉淪與救贖、愛與恨、追逐與絕望。

3、狐狸圍脖上那縷雜毛

    我是說，指責徐靜蕾演技的...但是，這有什麼可在意的呢？喜歡她的人不忍心指責，如我一樣不喜歡她的人不值得指責她一回。她也沒什麼錯，她只是不知道那一幅永遠單一不變的似乎鏗鏘有力的個色相是同演技沾不上邊兒的東西罷了。於是，她在這部電影中完全沒有理解角色，顯得那麼多餘。她沒錯，因為她不可能進步，導演錯了，這個人物原不該交給她。話說回來，舒淇的角色不過是佔了便宜，因為這就是她最擅長的那一類，可是，舒淇的每一次出場，都能成功的把人拉回《玻璃樽》的小魚，如此，也沒了份量。但是，最重要的是，這部戲有梁朝偉和金城武已經可以拼出完整情節，女演員表現的好壞根本不影響電影的完整度，所以，這就像狐狸圍脖上那縷雜毛，無所謂。

差不多就是這三點吧，金城武進步太大，但是，這樣一個二十年難遇的大帥哥，人們總是對他苛刻或忽視，真辛酸。如果說還有什麼缺點，大概兩點，一是片尾歌，HOCC的聲音一出來，真是被嚇到了，很好聽，但是完全不搭調，感覺就是電影結束了，換到了MTV那一台...二是有敗筆的地方，比如徐靜蕾躺在病床上，金城武和梁朝偉在醫院外邊長椅上坐著，金同梁講他在照顧那個害他女友自殺的男人的事情，幸虧只有一處，不然整部電影水準立刻下降，還比如金第一次和梁進入徐父死後的家中，幻想徐父被殺的畫面實在有些過於刻意，用力過猛過猶不及了。

什麼是傷城？不是梁朝偉因為對家人太過執著的愛而揮之不去的仇恨，不是他在最後一刻發現對徐的愛而卻無法挽回的不得已，也不是金城武多年來以酗酒和不放棄追查的痛苦日子和無法磨滅的創傷。最大的傷是導演通篇鋪墊在最後終於點破的道理：惟有放棄才是最終的結局！！！梁放棄了愛與被愛最終放棄了生命方可解脫，金放棄執拗的追尋接納舒方可解脫。很多人批駁說金同舒在一起作為結尾太倉促無趣，然而，我倒認為，這是多麼出色的結尾，那不是一段愛情的開始那麼簡單，那是金對整個城市的接納和順從。

不可堅持，惟有放棄才可存活下去，佛說「放下，是大智慧。」那一刻，你是否也會發現自己明明也在香港，是否也會在走出影院的那一刻，看到外邊這個自己的城市明明在上演同樣的傷城？！

文/葉箋言 2007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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