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的笑——The good heart：精心製作的三重鏡像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有必要把這部獨特的劇情片寫一寫，因為這是導演對我們這些觀眾致以最大的信任和敬意。
此片的名字The Good Heart有好幾個意思，而且都很討巧。
其一，它不叫A good heart，說明它講的不僅僅是尋找一顆好心臟，而The Good Heart第一個意思就是那個健康心臟的故事，在名字中是顯著的，在影片裡卻是暗藏的；
第二個意思才可以說是翻譯過來的「一片好心」，但它並不叫The good mind or The good will or The sweet heart，在名字中是引申，在影片中卻是表象，即扎克的好心和盧卡斯的好心；
第三個意思，就是這部影片的偽開放性結局，即對整部劇情的理解，觀眾是用世俗的好心還是洞悉人性的執著；
最後，第四個意思，是導演的一片好心，他希望大家看到第一個意思，他希望觀眾不僅僅把這個故事看作上帝的顯靈，好人的好報和生活的唏噓，勇敢地面對對人性的無聲的審判，希望更多的觀眾坦誠地指出這個完整的陰謀。
接下來，我們來看一看為什麼我稱這部影片為「偽開放性結局」。
扎克和盧卡斯在同一個病房的時候，扎克得知盧卡斯是自殺，先是憤怒，後是若有所思。
扎克在醫院從來沒有向盧卡斯表明對盧卡斯的任何喜愛或好感，作為一個離死亡很近的人，他厭惡一個健康年輕的人自尋死路。醫院的病歷只是記錄病人的病史和生理基本情況，所以扎克偷看的是病歷而不是履歷，不可能是扎克在確定盧卡斯的人品而決定是否把酒吧交給他。所以病歷里主要寫了盧卡斯的血型、身體的狀況，可能也有盧卡斯願意捐贈器官的附註。
然後盧卡斯回到貧民窟散發錢的那一段，錢發完後，小貓被吊死了，用最牽強和最善意的理解，是接受了盧卡斯錢的同為流浪漢的那些人想激勵盧卡斯趁年輕激發出對生活的熱愛和激情，所以把小貓吊死，逼他走出棚屋和垃圾堆，可是，這種良好的心情是講不通的（所以，這裡第一次出現了導演的「一片好心」，告誡觀眾：Just the good heart is not gonna be worked），因為，貓死了，盧卡斯又抱著一條狗睡在了棚屋裡，而且，貓並不是盧卡斯健康年輕卻輕生的原因。
扎克接盧卡斯去酒館的那一段，導演也給足了暗示和細節——在酒館門口的那條路很窄，不是主幹道，扎克野蠻地從兩輛車之間硬擠過去後，馬上就到了他們的酒館，所以，酒館門口那段路是一條車並不多的巷子，而且都用於居民停車用了。這是一個巨大的伏筆，徹底打消了一種懷疑——如果是扎克策劃要盧卡斯的心臟，為什麼能他能確定能接受到盧卡斯的心臟，一個偶然或蓄謀的車禍能保證這一切？
然後是那隻扎克去挑選的鴨子。扎克說那隻鴨子是聖誕節吃的，而盧卡斯驚奇的問怎麼能吃活的動物；然後是放鴨子出籠，而鴨子自己走回去；接著是鴨子第一次走到路上。
我們再看看酒吧常來的那些人。有三四個人，他們的主要特點是有刻畫的，當然我不能確定這些酒吧的常客是不是也是扎克的安排。而關於那個默不作聲的喝咖啡的人和其他幾個總在關鍵時刻消失在畫面中的人，我也不確定，他們是不是訓練鴨子或把鴨子引到路上的人、伺機待發開車飛速撞飛盧卡斯的人。
但有幾個人物的情節導演是明示了的。第一是扎克有朋友，並且他希望盧卡斯取他朋友的黑人女兒，所以如果扎克真的只是想讓酒吧維繫下去，以讓老主顧不因為自己的過世而在習慣的酒吧生活上波折（可以見得這種假設是很牽強的），盧卡斯並不是他的唯一選擇。第二是偶然出現的失業空姐。以下幾個導演給的線索表明她是扎克雇的或者合夥的：初來咋到上樓的時候，看上去睡得很香的扎克，其實耳朵里聽的是影片開始時讓扎克煩悶狂躁的那盤磁帶，所以，不睡著，這個幫兇就不能合理的加入進來。然後是捲走（當然是盧卡斯從冰箱裡給的）扎克的錢，然後回來要求和盧卡斯結婚，這完全不符合貪財怕偷把錢放在冰箱而容易發飆的扎克的作風。接著是失業空姐和酒吧常客的調情，按照我們的「一片好心」去理解，也很說不通，如果被感動地是她，愛上盧卡斯的要求結婚的也是她，盧卡斯去向扎克爭取空姐留下和在酒吧工作的受益人也是她，那她為什麼會有這種反常舉動？睡在一個房間的時候她勾引過盧卡斯嗎？只能說她是按照扎克的要求在行動。最後，扎克在平靜和勝券在握地等待心臟時，也就是酒吧里在慶祝時（這個慶祝應該是空姐建議的），鴨子從吧檯的消失，盧卡斯追到路上，高速轎車撞飛他，然後嘈雜的酒吧里，聽不到這一「事故」聲響的空姐，卻悲涼而略帶內疚和同情的出神地望著窗外盧卡斯出事的地點。
最後，我們來看一看，如果這部影片就是「一顆健康心臟所引發的血案」，為什麼扎克會沒有內疚和負罪感地度過餘生：
其一，扎克沒有把這一切看成他自己的陰謀，而是很有成就感地覺得自己作了一回上帝。因為在他看來，盧卡斯是一個沒有認真接觸和體會社會就急於赴死的年輕人，而他是一個想活下來，並好色或有情慾（在裁縫家可見，在扎克年輕時，應該經常風流）的人。一個是要放棄自己生命又希望捐贈器官的人，一個是想要活下去而又將死的人。上帝給了扎克這個機緣。
其二，扎克看來，他給了盧卡斯一個微縮版的豐富的一生：學習酒吧的各種技能、與人交流，結婚，理解別人的行為，從天真無知變得世故（這其實是扎克強加給盧卡斯的，因為盧卡斯的善良沒有因為在酒吧的工作而減弱），他安排了盧卡斯的婚姻，讓盧卡斯興奮地駕駛過敞篷車，甚至假意出讓酒吧的一半，他認為盧卡斯最後的車禍去世，遠遠比盧卡斯自己輕生的結果要好，因為盧卡斯已經經歷過了人生後再完成了遠離世界的最初意願，所以自己不僅成就自己，也成就了他人。
其三，扎克最後的笑，除了勝利者、心安理得和安適以外，還有一種逍遙法外的得意，因為他已經知道在經歷過了他設計的微縮的一生之後，盧卡斯已經並不想自殺了，但他周詳的計劃，還是讓自己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心臟。
至此，一個貫穿全篇的「那顆健康心臟」的故事把整個影片啟動了。
導演所期望的觀眾認識到的，即導演的一片好心是：Just the good heart is not gonna be worked. 我們必須看清人性和社會，一部沒有陰謀配音和緊張情節暗示的兇殺片不代表它就不是一部兇殺片，一個看似溫情的敘述方式不代表它就不是一個陰謀。
有善良意志，還要有甄別和判斷。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