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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海追緝--The Yellow Sea

黄海/追击者2之黄海杀机(港)/黄海追缉(台)

7.3 / 15,160人    157分鐘 | 140分鐘 (international version) | USA:136分鐘

導演: 羅泓軫
演員: 河正宇 金倫奭 趙成夏 鄭滿植 李哲民 基世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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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衛二

2011-03-11 19:40:30

羅宏鎮的血與骨


暴烈之處火花迸現,溫柔之時情意不減。這可以是很多人對韓國電影的整體印象,同時也適用在《黃海》身上。影片結局便是最好的說明,羅宏鎮沒有滿足於虛無絕望的死光光,面對人物命運的必然休止,他還是留下了一連串的情感脈動——哪怕會被看做是一廂情願。

骨受之於父,血受之於母。觀看《黃海》前,不禁想起崔洋一《血與骨》的開頭。在「我」(作者)的旁白聲中,在瀨戶內海的輪船上,年輕時的父親和一幫朝鮮族同胞看到了大阪,陸上那端煙囪林立,他們為眼前景像歡呼雀躍,卻難以想像日後命運。《血與骨》講的是去日本謀生的朝鮮族,家族故事,出場人物不少,歷史感厚重,有力量更有勁道。《黃海》則講述了中國朝鮮族受僱殺人,偷渡韓國尋妻。影片略去了歷史的裙帶關係,細節繁多但線索分明。火爆的追擊飛車、赤裸裸的刀子相見,這些拍得乾淨利索,已成羅宏鎮的個人特徵和商業特色。兩部電影一日一韓,但人物形象都入木三分,骨子裡的殘暴過目難忘。大篇幅的暴力與性,毫不掩飾的生存慾望,它們都暴露了邊緣群體的困境和民族性格的獨特。這不是誇張附會不是道聽途說,它就是命,一個民族的命。

如果《血與骨》對應一部自傳體小說,那《黃海》對應一則社會新聞;如果家族史的《血與骨》是一件鈍器,那專注個體的《黃海》就是一件利器。電影有如一把鋒利刀刃,挑著中國與朝鮮半島的交接處,就著筋骨交錯的地帶,輕輕地劃出了傷口,然後開剝分剖。《黃海》的故事跟《追擊者》案件一樣,有真實可考,再經過藝術加工,藉助成熟電影工業錘鍊打造,得以呈現。大概覺得積累的拍攝素材又多又好,羅宏鎮這樣的完美主義者放下了片長顧慮,不捨得動剪。電影長達150多分鐘,對一部文藝片來說都算是長的了。

按照導演的本意,《黃海》與《追擊者》是緊密相連的,影片可以叫《謀殺者》或《殺人者》。參仿黃色新聞學說,取類似片名更可以騙得不少觀眾入場圍觀。事實上,《黃海》這名字意境上高出了一層。首先黃海是地理名詞,由於陸路隔著朝鮮,偷渡者只能走水上,黃海是必經之地。這片海不是一衣帶水,反倒可能把他們就此埋葬。其次,海大多是藍色,黃海又指代了主人公久南的非法身份,他擔驚受怕,困獸猶鬥。最後,可能羅宏鎮不希望觀眾把印象留在《追擊者》,他更不想往回看,雖敗猶榮。

從劇作編排角度上看,《黃海》與《追擊者》都是找人和兇殺,具體過程卻有很大不同,比如血光出現的時機。幾乎等了一個小時,《黃海》才製造出視覺上的衝擊。樓梯上血漿流淌,殺人場面不加掩飾。而幾分鐘前,久南和司機還在樓下乾熬,渾然不知狀況——這一段簡直是緊緊揪住了觀眾的心。在《追擊者》時,羅宏鎮早早讓兇手亮相,沒多久就開展他的犯罪手法,冰冷無情,衝擊早早到來。很顯然,觀看《黃海》是需要耐心的,它不像《追擊者》的暴風驟雨,一陣猛烈。

電影對延吉的鋪墊描繪也激起反響,在如此主流的韓國商業片裡,很少能見著中國的風土人情。更何況除了幾個配角的瑕疵,《黃海》裡的延吉是如此真實。對一個無法出產幫派片的國度,當觀眾看到似曾相識的街景,聽到熟悉的語言,面對一個潦倒的計程車司機,他們必然要激動起來。要知道《黃海》不僅誕生了「汽車大師」,更有麻將大師和方言大師,河正宇和金允錫各展所長。

《黃海》主要圍繞了兩條交織的線索,即尋妻和犯罪,中間還捲入了幫派和警察的各種事。尋妻是血,犯罪是骨,骨頭支撐起軀殼,血肉豐滿了身體。久南的焦躁不安、困惑絕望乃至是夢境反覆,它們都屬於血的一面,側重於表述情感。錯綜複雜的買兇案,起因不是什麼驚世陰謀,居然是不起眼的情殺。禍起女人,為的也是女人。女人是擺設好的道具,男人是被玩弄的棋子。這點設置上,《黃海》與《追擊者》極其相似,但久南的個人情感更多,或者說無論有多禽獸,比起其他人物,他都更像一個人。大主題上,《黃海》關注的東西已經超出了韓國社會和警察無能的層面,直刺生活在東北的朝鮮族群。

至於骨的一面,就是刀斧對決、廝殺火拼,飛車特技、連環追擊。像綿老大的真人不露相、拿粗大的狗股骨當武器、船艙內的以一敵眾,這些段落都製造出強烈反差,效果震撼。《追擊者》裡,羅宏鎮曾安排了朴贊郁的錘子對決金基德的高爾夫球棒,配合上手持攝影與長鏡頭,觀賞性極佳。只要夠膽,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人間兇器。與其說羅宏鎮對暴力場面有異乎尋常的瘋狂執迷,不如說他注重表現力和畫面感,為了一個結果,不惜想法設法去粉飾美化,好比短片時代的《完美的紅綢魚料理》和《汗》。

如同一些經典電影,如同喜歡孤注一擲的賭徒,《黃海》安排不知深淺的久南捲入到風暴當中。羅宏鎮為此做了大量鋪墊,從麻將桌、計程車到妻子行蹤。這個末路男人確實有罪但又似乎無辜,可恨又可憐。在他對面的兩個男人,一個霸氣外露,好似強風;一個錯漏百出,很是失敗。這兩個人物都較為臉譜化,缺少討論的必要。三個男人攪合一起,許多人想到了《狗咬狗》。狗是開頭的旁白,又是全片的無情隱喻。其實韓國電影與狗的故事淵源,只需看下金基德的《收件人不明》,它幾乎把身份的不明、肉體的損害和生存的痛苦全給講了出來。與之相比,《黃海》換了核,套上一個外包裝,砸錢的同時還保住了良心。《黃海》的切入方式和結局安排,恐怕難以讓韓國觀眾滿意。然而就著《黃海》的中國朝鮮族來看,它也是朝鮮族的悲哀,殖民、分裂、被包夾,生存本能和慾望出口只能被無限放大。

與《追擊者》一樣,《黃海》也安排了事先預告的死亡。久南在偷渡船上看到了無情的拋屍,那一幕揭示了朝鮮族偷渡者身如蟻命,同時也預示了久南的命運。最後,久南終因失血過多,在船上漸漸昏迷而去。日思夜想的「妻子」,化成了骨灰。知名的或者不知名的死者,他們流幹了血,化作了灰,一同被黃海深深埋葬。【國際先驅導報】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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