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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鑰--The Skeleton Key

万能钥匙/害匙/毒钥

6.5 / 123,089人    104分鐘

導演: 伊恩蘇佛利
編劇: 艾倫克勞格
演員: 凱特哈德森 珍娜羅蘭 彼得賽斯嘉 約翰赫特 喬伊布蘭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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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註銷]

2011-03-13 05:52:02

一個古稀的女性量子物理學家的回憶


2055年,量子聖經辭典有曰:「不同物質所載有的波束的形態可以互換,但互換條件有二:其一,兩束波需共同達到或跨越某一特定的臨界狀態;其二,需有其他特定的物質場對波束施加干涉以促進轉換生成。」

蹉跎似惡魔,它讓世間一切生命的身軀變得枯爛,靈魂變得乾涸。而我卻擁有一個不滅的靈魂,我的靈魂能夠在各種鮮活美麗的軀殼裡自由穿梭,蒼老死亡和我們遙不相及,因為我是一名巫師。我的靈魂由世人的憐憫之心供養著,他們的仁慈在我惡毒的咒語裡化作我的血肉與骨骼,裝載著我嗜血般的思想。我曾疑惑,我為何如此,我那貪婪而強大的魔力是否具有真諦,我苦思冥想不得結果,我唯一所知的,便是我對我愛人的情,是我們之間的愛情讓我們拋棄一切善良與羞恥,殘忍地盜取著一具具青春的軀體。我們肆意將詛咒散佈給無辜之人,讓他們在精神與肉體的牢籠中了卻殘生,讓他們為我們而獻祭。而這一刻,更莊嚴的魔咒向我們撒網,它強於世間任何一種巫術之力,它即將懲罰我們,殺死我們,它讓世間一切隱匿的邪惡暴露無遺,包括我和我愛人的靈魂。

我依然能清晰地記憶起百餘年前的那一天。1920年8月24日夜裡,眾人給那兩個黑人巫師的脖頸套上繩索,將他們吊在別墅外一棵巨大的橡樹上,在他們的身軀上焚起烈火。人們快意地看著兩個黑巫師掛在樹上的痛苦抽搐的肉體,卻對他們驚惶無辜的神情毫不在意。兩個黑人甚至用被勒得無法喘息的喉嚨微叫著「爸爸」,而那個混雜在歡騰紳士群中的名叫索普的偽君子爸爸卻顯得泰然若定,他以為這是在懲罰邪惡的巫師,可憐的他並不知道他被可怕的巫術謀害了,他親眼目睹著烈火的焚燒,他的眼中只是兩具由活到死的黑奴,他無法看到真相。

我在別墅的閣樓中,透過窗戶看著那兩個被吊掛的黑皮膚活人在灼燒中漸漸化為兩具黑炭般的屍體,心中平靜至極。那兩具黑屍我是如此熟諳,我熟悉他們軀體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毛髮,熟悉他們這些年來所做的每一件事。他稱她為西西莉,她稱他為賈斯菲,他們同為富豪索普的奴僕,在索普的虐待與屈辱下相依為命。他們原本以為他們要以卑賤的被踩踏者的身份痛苦地度過一生,然而有一天他們發現了世界中一個巨大的秘密,他們掌握了一種強大的顛覆生命的巫術,於是,一切重新開始。

那兩具黑屍我是如此熟諳,因為他們便是我和我愛人這些年來的肉體,準確的說是我和我愛人的靈魂這些年來所寄附的肉體。我們的肉體死亡之時,亦是我們的生命重生之始。

我在別墅的閣樓中,側眼看看身旁男孩的臉龐,他望著窗外西西莉和賈斯菲這兩個黑人巫師被懸吊被焚燒的身體,臉角露出暗喜的神情。他是我的哥哥馬丁,哦不,他應是葛瑞絲的哥哥馬丁,可是他並不是馬丁,我也不是葛瑞絲,那對被燒焦的黑人才是葛瑞絲和馬丁,那對無知且無辜的可憐孩童。而我,我是西西莉,我身旁的是我的愛人賈斯菲。是的,人的名字應該由人的靈魂來決定,而非人的肉體,因為肉體只是一個軀殼,一個虛假的表象,它在殘酷的生命中不具任何意義。眾紳士的狂歡之夜裡,我們偷竊了索普的兩個孩子的肉軀,我們的精神佔據了這對男孩女孩之身,而將他們的靈魂殘忍地拋棄至我們原本的黑膚皮囊中。肉眼凡胎的眾人從來只能看到肉體的輪廓,他們無法看透心靈,他們為了懲罰我們,將我們的黑膚皮囊,連同他們的孩子的靈魂,在那棵橡樹上焚燒成灰燼。

我想,最初之時我們都是善良的,我們帶著脆弱的渴求受庇護的心來到了富豪索普的別墅中,然而我們卻目睹了一幕幕罪惡的行徑。衣冠楚楚的索普竭力榨取窮人的錢財,將他們逼得家破人亡,對每一個被迫反抗的奴僕處以極刑。索普獸性大發之時,便將凌厲的皮鞭抽打在我和賈斯菲的身上,在我們苦楚的呻吟中享受著快感。我們原以為這便是蒼天施加在我們身上的厄運,怯懦的我們毫無反抗之力,只能聽天由命,任悲命將我們折磨致死。而從駕馭巫術的那一刻起我們也難以置信,這幻境般的神奇力量為何會眷顧我們,我們變得如此強大。這力量與曾經的屈辱痛苦相融合,化作一股難以抑制的仇恨,滋養著我們復仇的心。我們欲將索普殺死,然而他那腐朽的生命已經無法賠償他的作惡多端,我們要用更狠毒的方式對待他,我們要讓他的親生孩子被他活活燒死,我們要讓他得知真相,在深淵中絕望萬分。

很多年已逝,我們曾經的善良被歲月日漸吞噬,我們對青春生命的慾望覆蓋了一切善心,所有仁慈在我們所持有的巫術面前顯得不堪一擊,我們變得殘忍惡毒。我們終於明白,曾經因患難而復仇的慾念只是一個蒼白的藉口,我們活著的目的是要讓他人的青春成為我們的豐盛之餐,為我們而獻祭。我們無視一切生命,我們所愛的人唯有彼此,我們的身軀要為我們的愛情而永遠鮮亮,我們的靈魂要為我們的愛情而永久存活。

百餘年已經過去,我那罪惡的靈魂在上百年的歲月裡承載了太多記憶。讓我想想那久遠的葛瑞絲和馬丁的純真笑顏,看看我和賈斯菲與這兩個孩子的照片,早已泛黃枯蝕,兩孩子從來沒有感應到我們的惡毒,即使在他們被懸吊被燒死的那一刻,他們在茫然與恐懼中死去,而我們的貪婪壓倒了我們對他們的愧疚。再讓我想想1962年,葛瑞絲和馬丁的軀體已經老去,站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對活潑的情侶,戴沃青年和他的新婚妻子,他們略顯羞澀地站在別墅門口,期待我們的認可,期待我們將他們招納為侍僕。他溫柔地呼喚她為薇爾麗,他們如此體貼地照顧照顧我們,可這無法阻攔我們卑鄙邪惡的行徑,我們的心早已糜爛不堪。我們踐踏著他們的善良,勾引著他們的恐懼,終於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寒夜,年輕的戴沃夫婦將自己囚禁在自設的由硫磺、燭光、髮髻、鮮血圍成的圈套里,我和賈斯菲侵入他們的身軀,將他們原有的生命驅逐出外。如今容顏早換,我已憶不起薇爾麗的樣子,即便是此刻我所佔有的凱羅蘭的身軀,昔日的美麗白皙早已不在,被蒼老衰竭所傾覆。

我和愛人賈斯菲一直留守在這座本屬於索普的別墅里,看身旁的各種生命零落。我們對那位可憐的偽善人索普實施了最殘酷的懲罰,我們將真相向他訴述,告訴他如何佔據他的孩子們的身體,告訴他他是如何親手焚燒自己的孩子,他終於在我們的狂笑中崩潰,弒妻後自殺。索普的死亡帶走了他一生的奸惡,亦帶走了他一輩子依靠欺詐劫掠而得手的財產。很快,眾人去樓閣空,唯留我和愛人賈斯菲在此地相依。這上百個年頭,別墅外土地上的花叢冬凋春綻,那棵曾經燃燒我們的軀殼的橡樹亦隨年而茂。這些靜態的植株它們何其偉大,它們只需依靠天然的光芒與雨露的補給便可久遠生長,它們沒有貪婪,它們不知恐懼,它們本身遠強大於任何一個人,任何一種巫術,它們的生命無與倫比。

量子聖經辭典有曰:「若一波束從其載體物質上轉移至另一載體物質,則新載體可在光波的干涉下顯現出舊載體的形態。」

多少年後,我和賈斯菲終於有勇氣依偎在鏡子前,兩人一同端詳著鏡子裡的四張臉。凱羅蘭的面龐已褶皺斑斑,律師的面龐已枯朽蒼白,可真正的凱羅蘭與律師早在四十五年前便隨著戴沃夫婦的枯皮化作塵土。鏡子中的另兩張臉緊貼在一起,黝黑的皮膚,安詳的目光,如此溫馨與恩愛,那是我們真正的面孔,樹上的烈火將它們燒得千瘡百孔,它們卻被執著地映射在鏡子中,在歲月中不會消散。曾經,我們如此懼怕鏡子,懼怕鏡子中我們的黑膚本體,我們將每一面反射光芒的鏡子藏匿在閣樓暗處,用布裹得嚴實,我們害怕他人望見我們的真實面目,我們亦不敢面對真實的自身。我們對來過這裡的所有人說:請收起鏡子,否則你會看到鏡中的鬼影。

多少年後,已是此刻。人類不再將我和賈斯菲稱為巫師,而贈予我們另一頭銜:科學家,他們以量子物理學家的頭銜來稱呼我們,自此,西西莉賈斯菲這兩個巫者的名字與薛丁格波爾等人並行陳列於人類的物理學歷史中,人類也因我們謀殺靈魂的罪惡而將我們定義為一對泯滅人性的科學家夫婦。我們那盜竊青春軀體的巫術亦被人類賦以冠冕堂皇的標題,名曰「雙波互換性」。人類並沒有因我和賈斯菲的罪惡而審判我們,鞭撻我們,他們實施了更殘忍的行為,將我們遺棄在這座別墅里,任我們自衰自滅。我蜷縮在暗無天日的閣樓角落裡,懷抱著我的愛人賈斯菲,他所佔據的那位年輕律師的肉體如今已衰竭,近乎腐爛,他的靈魂亦隨將消散。我們這一次變得風燭殘年,已是我們最後一次蒼老,我們即將第一次迎來死亡。再也不會有為我們獻祭的生命,巫術不再將人類威懾,它成為了人們心中一個稀鬆平常的規則,量子科學的理念代替了任何獻祭,巫術失去了它的力量。我們真的是科學家嗎?哦不,科學這個詞於我們是一種無比可怕而深邃的魔咒。

人之將死,其心亦善,行將消散的靈魂終於使我和賈斯菲飲嘗到了悔恨之緒,我們開始眷戀生命,開始奢望仁慈,我們為自己的罪惡感到羞恥而憤怒。暗無天日的角落裡,我終於看到葛瑞絲和馬丁在火堆中召喚著我們,戴沃夫婦在咒語中向我們索要著他們的身體,律師和凱羅蘭將死亡的日期套在我們的脖頸上。凱羅蘭似乎在天堂里微笑著,對我們說:你們會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獻祭,那便是死亡。

凱羅蘭,此刻我的記憶又被這個少女所填充。那一年,賈斯菲侵入年輕律師的身軀,將律師的靈魂囚禁在戴沃老頭身上,我們便用這個乾涸的老頭身軀做誘餌,引誘下一個青春獵物。二十五歲的凱羅蘭在她父親去世時未能在他身邊呵護他,遺憾之心驅使她尋覓一份照顧老人的工作,以彌補心中愧疚。當她微笑著站在我面前,我從斜視中望穿了這個靚麗女子的身體,直視她的靈魂,她的靈魂充滿了勇敢與善良,可這不足以抵制她所面臨的邪惡與災難,甚至正是她的品質將她拽入深淵。

量子聖經辭典有曰:「物質是波束的載體」。我很難明白這句刻在詛咒之書上的話語,直至我想起凱羅蘭,我似乎能意識到,這物質,便是凱羅蘭的身軀,這波束,便是凱羅蘭的靈魂。

凱羅蘭在我和賈斯菲故設的蹊蹺里徘徊著,一步步走向我們的繩索。她發現別墅中沒有一扇鏡子;她發現戴沃老頭在風雨交加的寒夜試圖逃脫;她用我給予她的萬能鑰匙開啟了塵封多年的閣門,並在其中發覺了一些詭異且具有啟示性的巫物;她盜出一張舊時的唱片,聆聽著詛咒之音。我和賈斯菲愜意地暗笑著,伶俐的凱羅蘭離真相越近一步,我們便愈加企及我們的目的。我們沒有善心,凱羅蘭為我們奉獻的善心於我們來說毫無意義,我們需要的只是她年輕的身體。時機到來之時,我蓄謀般的對凱羅蘭講述了1920年8月24日發生在閣樓中的那個故事,狂歡的客人們發現兩孩子正在被黑人奴僕施以巫術,便對兩黑人處以火刑。這個由我和賈斯菲親手締造的事件,從我口中故作神秘地講述出,然而除了死者,又有誰知道這是一個彌天大謊。世人的肉眼被內心的偽善所遮蔽,他們只看到表象,他們並不在乎死者是何人死亡是何感覺,因為他們自己正在活著。凱羅蘭似乎對這個故事不以為然,她似乎不信邪說,然而她又對此充滿疑惑,我能感覺到那種如期的歡欣,凱羅蘭的靈魂已受我所牽引。她的勇敢與善良終究庇護不了她,將她出賣,將把她領入我的邪惡之域。

量子聖經辭典有曰:「波束之間具有干涉性」。我很難明白這句刻在詛咒之書上的話語,直至我想起凱羅蘭,我想,是我的吞噬青春的邪惡之魂,侵蝕著凱羅蘭純潔的靈魂。

凱羅蘭的靈魂的下陷速度幾乎超出我的想像,她固執地在巫術中求索,為戴沃老頭備好器皿與蠟燭,試圖用巫術開啟他的言語,喚醒他的心智,為他驅散心中的惡魔。然而在離真相咫尺之遙時,她失敗了,她註定失敗,因為這一切亦是我的圈套,我將她蠱惑到死亡的道路上,卻將她眼前的黑暗遮蔽,任由她的好奇心驅使她走下去。凱羅蘭終於懷疑起我,她預感到是我對戴沃老頭圖謀不軌,這正中我下懷。凱羅蘭甚至用巫術中用以將敵人拒之門外的磚粉紅線來試探我,她已相信巫術,暗喜的我佯裝受巫術所控制而無法逾越紅線半步。她認為她在漸漸企及真相,卻不知她的靈魂正在萬劫不復的道路上墜落。凱羅蘭的善心讓她同情戴沃老頭,讓她與我為敵,也讓她對賈斯菲抱以信賴,然而她終究錯了,她未能如願以償將戴沃老頭救出,自己亦深陷魔窟。

量子聖經辭典有曰:「不同物質所載有的波束的形態可以互換,但互換條件有二:其一,兩束波需共同達到或跨越某一特定的臨界狀態」。我很難明白這句刻在詛咒之書上的話語。我想,人的精神並非無法抗拒邪力,相反它具有強大的抵抗力,這使得不信邪力的人絲毫不受巫術干擾。然而凱羅蘭卻非此類人,她受著自己不可知的蠱惑,對於巫術她由不信轉為懷疑,直至相信並將其依賴,她的精神逐步跨越了界線,她在黑暗中的夢魘預示著她已從受庇護之地飄遊到了險惡的危境。

量子聖經辭典有曰:「不同物質所載有的波束的形態可以互換,但互換條件有二:其二,需有其他特定的物質場對波束施加干涉以促進轉換生成」。直至最終,凱羅蘭與葛瑞絲和馬丁,與戴沃夫婦同出一轍,將自己囚禁在自設的由硫磺、燭光、髮髻、鮮血圍成的圈套里,恐懼的雙足無法邁出半步。我總是莊嚴地去感知和審視那些在自然中散發光芒的物,以及生根於人類身軀之上的物,它們具有某種神秘的特性,它們足夠邪惡,它們能夠顛覆靈魂、吞噬生命。還有那咒語般的念白聲:「神啊,是時候了,帶領我,從乾燥的塵土中,打斷捆綁我的鐵鏈,帶我脫離魔鬼的居地,帶我脫離黑暗」,這咒語令時空顫動,愈加劇烈,它干擾著靈魂,那殘酷的置換將要開始。

直至回憶的盡頭,我和我的愛人賈斯菲被人類所遺棄,在這黑暗的閣樓里相依偎,了卻殘生。時至今日,我的靈魂行將腐朽,我的記憶行將退卻。最後的時刻,我只記得一句話,那是賈斯菲對我所說: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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