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兒飛

「昭和二十年九月二十一日晚，我死了…」

這是宮崎駿導演的動畫電影《螢火蟲之墓》裡的第一句台詞。對於動畫沒有特殊愛好的我真不敢相信自己能再去看這種類型的電影，繼看過宮崎駿導演的《千與千尋》後，我看了這部反映日本二戰中一對普通兄妹生活的動畫電影—《螢火蟲之墓》。

事實上，我在去年暑假看過《螢火蟲之墓》這篇日本小說，書中的文字沒有給我太深刻的印象，我無法在腦海中勾勒出那些鮮活的形象。或許是我功力不夠（我幾乎不讀外國文學），我甚至願意相信電影所帶給人的視聽上的感受比文字來的更為直接。

「昭和二十年九月二十一日晚，我死了…」故事的開篇就暗示了一個悲劇性的結局。二戰時期，日本發動大規模的侵略戰爭，當然也遭受了戰爭所帶來的巨大創傷，生活在戰爭陰影下的人們也離不開「悲慘」二字。這在故事主人公的身上體現的尤為明顯。這是一對兄妹，清太與節子，他們的父親為聯合艦隊的一名軍官，身處戰場；母親在一次空襲中遇難。孤苦伶仃的他們不得不投靠親戚，我們不難想像他們在親戚家中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生活補給被剋扣，隨身所帶的用品也被親戚騙取…之後他們離開親戚家，開始了自己獨立的生活。

我相信，離開親戚家後獨立的生活應該是他們戰爭中最愜意一段時光。雖說是在防空洞裡，但他們是不受拘束了。這兄妹倆一起去大海里游泳，一起用母親帳戶裡的錢去買生活所需，一起做飯，妹妹與哥哥在一起，很滿足。

由於我個人對小女孩有著無法抗拒的喜歡，對於電影中的那個妹妹，我總有一種心疼。當她得知母親在空襲中遇難後，一個人蹲在學校空曠的操場上落淚，那慘白的日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當夜晚在夢中遇到母親她大聲哭出來，哭聲是那麼的無助；當她由於營養不良暈倒在防空洞裡，哥哥帶她去看醫生，她撩起衣服時，凸出的肋骨和滿身的濕疹刺目極了；當她看看哥哥為她補充營養去偷甘蔗而被抓，她一路跟到警察局，哥哥出來時，兄妹倆相擁而泣；當她快要死時，她躺在床上，拿起身旁硬邦邦的石頭遞給哥哥，用微弱的聲音說：「哥哥，這是馬鈴薯，你快吃吧」…這些畫面太讓人心酸太讓人心痛。他們本不應該承受戰爭所帶來的創傷，但現實的社會逼著他們在苦難的生活中像暴風雨裡的扁舟一樣掙扎，他們活潑的生命在不斷的掙扎中消逝了。

讓人感到一絲溫暖的是，在這樣的掙扎中，有哥哥一直陪著她，帶給她笑聲，也帶給我們欣慰。哥哥帶著她看到了夏夜裡漫天飛舞的忽明忽滅的螢火蟲，美麗極了。哥哥帶著她一起到沙灘上玩耍，她奔跑著，享受著戰爭陰影下簡單的快樂。

但她最後還是死了，死在了防空洞裡。在那一刻，影片中展現的是妹妹生前無憂無慮生活的一些片段，她坐在鞦韆上，她抱著洋娃娃，她撐著一柄破傘，她搖著那個鐵糖罐，她頑皮地將鐵盆蓋在頭上…她死了，像螢火蟲一樣，閃爍過光芒後就消失了。但諷刺意味十足的是，與防空洞隔湖相望的那棟別墅里，一家人正在團聚。也許，這就是社會吧，「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哥哥將妹妹的屍體火化了，妹妹的生命像一縷青煙，在晚風中飄散。火焰熄滅的那一刻，螢火蟲漫天飛舞。之後，哥哥也死在了火車站裡。如果天國存在，他們必定會相聚在那裡，化作了螢火蟲，自由快樂地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