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啟示錄

如果一天早上醒來，你發現從睜開眼開始，接下來發生的每一件事、遇見的每一個人都與昨天的一模一樣，也就是說昨天就是今天，今天就是明天，你像中了咒語一樣被「困」在了同一天裡，你，會怎麼辦？
在這一天裡，你可以滿不在乎地做盡所有的好事、錯事、傻事、壞事，沒有關係，你的那點些微的建設或破壞在「第二天」雷根本不著痕跡，因為等你睜開眼，一切又重複輪始，人們不會有那個「昨天」的印象，「今天」對於人們來說是嶄新的一天，而對於你來說是忍無可忍的重蹈覆轍。昨日的錯誤今天也許可以補救，今天的美妙明天卻無法延續，你，會怎麼辦？
從莫名其妙到驚詫恐慌，從最初的無所適從到嬉笑遊戲後的厭倦，從掙扎到絕望，連死亡都不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你，會怎麼辦？
你可以認真而積極地投入到這雷同的每一天裡嗎？你可以不厭其煩地每天從零開始做一件事情嗎？你可以在這似乎瞭如指掌的一天裡發現這樣那樣的新意嗎？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在你不抱幻想只問耕耘的時候，奇蹟忽如天空飄起的雪花悄然降臨，你會發現眼下是一個全新的你、全新的世界，和一個無盡展望的明天，而這些，是你用堅韌的毅力和努力從雷同的「每天」里「偷」回來的！
這是影片《偷天情緣》的故事情節。好玩的美國人把男主角的認為糟透了的煩惱拍得讓人忍俊不禁也罷了，可笑完之後，叫人不得不若有所思，在菜市場旁的舊雜貨鋪裡的翻版影碟中居然淘到這樣的好片子，實在是我的意料之外。看影碟原本是我百無聊賴的選擇，卻因為這個看似荒誕的好故事，使懶懶地賴在沙發上的我不禁挺直了腰坐起來問自己：你，一樣地重複著每天雷同生活的你，該怎麼辦？
從學校走上社會，擺脫了寫不完的作業、考不完的試題，每天，我的日程表就是上班下班、吃飯睡覺。開始的時候，我很快樂，因為八小時以外的時間我「自由」了，可以盡情地看看電視、翻翻閒書、逛逛大街，做想做的和不做不想做的很多事情。可是很快地，我厭倦了這種散漫的自由，每天每天虛浮於事，不經意地回首流逝的時光，發覺自己竟然是一直停在原地重複著呆板的日程表虛耗光陰。當我意識到目前以致未來的生活也許都會是這樣的重複時，跟劇中的男主角一樣，絕望和恐懼忽然會像一團無法擺脫的陰影，牢牢地盤踞在心底。
怎麼辦？怎麼辦？！
我嘗試掙扎，甚至詳盡地制訂了週一至週日這樣那樣的計劃，安排每天的時間去學些什麼。可是那看起來大同小異的每一天，感覺是多麼的枯燥，我的起點離我的目標看起來又是那麼地遙遠！開始生出諸如這般的「疑問」：怎麼昨天我做的好好的事情今天看起來不太妙？今天我做的這些到底沒有沒用？唉，明天、後天還要幹這件事情啊？！我認真幹了好些日子，怎麼好像看不到一點成績？哎呀，今天某某某潑了我一頭冷水，我是不是該聽聽別人的意見？這件事做起來好像太麻煩，可能換別的事會比較容易一點吧？反正不著急，明天還有時間，是不是休息一下等明天再說吧？……稍一遇到困難，自我施加的壓力就變成了灰溜溜的退堂鼓，我又給了自己所謂的自由。隔一段時間盤點一下，原來現實對我心存狡幸的耍賴一點都不認帳，我依舊受困。浮躁不安地抱怨生活的平淡枯燥，彷彿看到自己就這麼不情不願卻不能自主地過著雷同得乏味的每一天，在固定而有限的空間裡，一切停滯不前，只有時間分秒不差地從身邊溜走，推移著我隨著日出日落走完庸碌的一生。向旁人傾訴我的煩惱，他們總會帶著詫異的表情給我一個相同的答案：生活其實就是如此，你還想玩出什麼花樣？是我沒有聽明白。
我所做的更多的只是抱怨，抱怨老天為什麼不賜我多彩多姿的生活，為什麼不給我動人豐富的經歷，為什麼不給我順心如意的好運氣，為什麼註定要生活在這平凡的人群中，為什麼沒有生有那些傳奇般天賦讓我輕而易舉地一蹴而就?沒有明確的理想和目標，沒有坐言起行的行動，我像中了魔咒般困在了不斷抱怨、懊惱、嘗試、失敗、灰心的繭里，然而時光在這之間依然不動聲色地流逝。
看著故事裡的主角在相同的每天裡不懈地奔忙，可以看到推倒重來的不過是些身邊無關緊要的事情，而自己努力堅持下來的將積累成他人對自己不斷刷新的重新認識，為主角的努力暗暗喝彩，為自己的頹喪我只能羞愧難當。不是嗎，從斷斷續續的單音到流暢歡快的樂曲、從支零破碎的冰碴到栩栩如生的雕像，在螢幕上只是十幾秒的鏡頭切換，然而從播種到收穫，耕耘過程中的付出是難以想像的艱辛，需要的是靠想像無法體會、而我一直以來不肯直面的勇氣和恆心。
怎麼就不明白，羅馬本來就不是一夕之功建成的，如果不去學會把遙遠的目標切割成細碎的行動分攤在看似平凡繁瑣的每一天裡，所有的理想都只是空談的海市蜃樓。撥開生活庸浮的表面，可以看見所有的努力其實都不會白費。
承認生活的平凡，直面現實的沉悶，能不能學會用堅強和忍耐抵擋虛幻的誘惑，始終朝著目標踏實進發？何妨設想自己就是中了偷天魔咒的主角，以無比的勇氣和努力，上演一場感自己的人生正劇。
20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