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
2011-03-31 00:14:46
Everybody’s in a cage
只有想要掙脫時,才會發現身處困境;只有像楚門一樣,撞到了假的藍天白雲,才會絕望。每個人都困守在自己的牢籠中,只能選擇做一個幸福的金絲雀,或者抑鬱而終的老鷹。
一個人,如果能掙脫這一切,投入到無邊無際的自由之中,將會是多麼的幸福。我一直以為,只有藝術家,那些把自己放到文字、音樂、繪畫裡去的人,才能有這樣的自由,那些不得已面對的庸常生活則是把人牢牢攥住的藤草。比如,住在紐約的斯特里普,她就像達維洛夫人一樣,每天忙忙碌碌,試圖掩蓋空虛的心。她必須照料詩人,才能覺得自己逃開了平常的生活,才有價值。她造了個籠子,把自己和詩人緊緊地鎖在一起。
詩人是個有才華的藝術家,在他的文字中,應當能找到一種自由,他有理由過的比斯特里普更豐富而幸福。但他卻選擇從窗口跳了下去,當著依賴他而照顧他的斯特里普的面,推開窗戶,跳入了凜冽的冬天。這就像對他童年時代被媽媽拋棄的重畫。
詩人的媽媽朱利安是影片的另一個女人,她擁有幸福的中產階級生活,卻在某一天試圖自殺,未遂,最後終於在以後的某一天,拋棄一雙兒女和丈夫,遠走他鄉。我覺得她並不是為了逃避庸常,因為她最後的選擇也不過是在加拿大當一個默默無聞的圖書館員。她的迷茫,也許只是因為這不是她想過的生活。在五十年代的美國,需要很大的勇氣抗拒主流,通常她們會選擇把痛苦和空虛藏在心裡,說服自己和別人過得多麼幸福,比如朱利安的女鄰居。當正常的大多數的生活對一個人是一種桎梏,當社會的容忍閾值極低,當無法看到人生的另一種選項時,死亡也許是最容易的方式。所以朱利安說:「沒有人會原諒我。除了死亡。」這是讓我最動容的一句話。也許她終生都未找到想過的生活,也許她終生都在自責和內疚中渡過,從一個籠子裡鑽出來,又進了另一個。這些升騰不止的痛苦和折磨也許是來自死亡,這個最終的牢籠。朱利安看透了這些,她備受摧殘的面容里,藏著柔和堅定的光,所以她說:「但是我選擇生存。」
伍爾夫和詩人,他們在死亡和藝術之間撕扯。也許他們夢想的生活在哪都不可能實現,但他們必須遵從於內心。這對生活在二十年代的伍爾夫這樣的女人來說,尤其困難。憤怒的鄙視她的女傭,時時刻刻提心弔膽的丈夫和姐姐,把她緊緊地看住,以愛的名義困住她,企圖使她正常。而伍爾夫只是覺得,「只有我,我,才最清楚我想要什麼,這是我的選擇,作為一個人的選擇。」去倫敦只是一個藉口,她只是想走開,起碼逃出這個牢籠,不管接下來的是不是另一個。這種掙脫和撕扯,是他們不斷直面正視生命的結果,他們才是勇士,帶著砸爛的枷鎖,使他們看透生命,平靜徹底的皈依到永恆的自由。
伍爾夫給丈夫的遺言,字字珠璣。Face it,know it,and leave it,也許這才是活著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