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記】鯨魚馬戲團

⑴全片由低落逐漸轉向高潮，繼而又回歸沉重。開場：爐火，用水澆熄。「十點了！要關門了！」小酒館全景。威魯斯卡的表演。小酒館裡「地球圍繞太陽轉」的遊戲。令我念及哲學家維根斯坦的怪異行為。日全食的示範，黑暗與光明的置換。配樂很憂傷。酒館裡的漢格梅爾先生。
⑵貨櫃卡車車燈的光線挨著沿路的房子一幢幢亮過來，巨大的慢慢挪動的車身壓過威魯斯卡的視線。裝在卡車裡面的是鯨魚嗎？繼而鏡頭橫移至路旁的電線桿，上貼著海報：「世界上最大的鯨魚」。一個馬戲團，帶著一頭巨鯨，還有一個王子。十千米長的巨鯨，據說是王子抱過來的，抱過一個又一個城市。恍若童話裡的傳奇。「有人說他們有幾百人，還有人說，實際上只有兩個人，所有的吸引力就在於那個你從沒見過的可怕的傢伙身上。也有人說，這一切只是為了其他事情做掩護，黑夜來臨的時候，他們就會突然襲擊和平的居民。有人還說，那頭鯨魚根本就是個幌子。」
⑶貝拉叔叔，這是不是貝拉·塔爾的自我隱射？詹諾斯。「現在一切都不實際，所有的事情都錯了。」收音機裡的聲音，令我想及中國的大Yue進運動。
⑷冰凍的廣場上的雕塑狀的人群，令我想及安哲羅普洛斯的「希臘雕像」。巨大的貨櫃卡車在廣場上停下，車門悄悄打開，像一幀幀的膠片展開。車中的巨大的鯨魚。詹諾斯繞著它走了一圈。他從鯨魚的眼睛中看到了什麼呢？就像一股巨大的悲傷被囚禁在牢籠里。影片伊始時的旋律憂傷的曲子再次響起。「上帝創造了這麼多神奇的東西來愉悅自己。」烏鴉的叫聲時不時地響起。
⑸人們在艾斯特爾先生面前的控訴。「……最重大的新聞是來了一個馬戲團，帶著可怕的巨鯨和王子！帶著褻瀆神靈的語言要挑動人們發動暴亂！我們不知道是否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在充斥著那個發出糗味的怪物的噩夢中，城市不也處於恐懼之中嗎？在這樣的雜亂之中，誰還會想到要去娛樂呢？……」
⑹影片通過長時間步行的長鏡頭來控制劇情的節奏。或而背跟，或而正跟；或而背景中有形形色色的人，或而是一片虛無的白。藝術片的特質很好地彰顯出來。
⑺康德嬸嬸：「他們把廣場撕成兩半了嗎？還是放了火？」詹諾斯：「那頭鯨魚，世紀的奇蹟已經到達了。」約翰施特勞斯的圓舞曲倏然而起，先前沮喪發燒說謊話的艾斯特爾先生突而站起身與康德嬸嬸相擁而舞。多麼巧妙肆意的用法。
⑻夜深不睡的孩子，在臥室裡敲鑼打鼓製造噪音。臥室的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玩具寶劍。孩子們喊著：「我會嚴厲對待你的。」聲音爆裂開來，像噴薄而出的瀑布。
⑼廣場上的一叢叢營火和一簇簇人群。詹諾斯看著鯨魚巨大的眼睛說：「看看你帶來了多少麻煩，即使你不會傷害任何人。」廣場上凜冽的炮火聲，熊熊的火焰和濃煙，人群的咆哮和歡呼。
⑽衝進醫院毆打病人，破壞醫院用具。這場打砸事件在「入侵者」扯開白色門簾的一瞬間結束。一個老人赤裸著全身在屋子裡死去，悲傷的音樂倏然而起，「入侵者」們的囂張瞬時被一種沉痛的陰霾籠住。詹諾斯躲在牆壁背後憤憤地沉默著。許多人走過一格格透著光亮的格子窗，鏡頭緩緩地跟著人群流淌。
⑾「喧鬧平息之後，王子是這樣說的：他們建立的，以及他們將要建立的，他們所做的，以及他們將要做的，都是錯覺與謊言；他們思考的，以及他們將要思考的，是荒謬的；他們這樣思考是因為他們害怕害怕的人什麼都不知道，他說他喜歡這樣，喜歡土崩瓦解，在廢墟中有建設。那是毀滅，那是不安靜，那是致命的，我們沒有找到憎恨和絕望的真正目標，所以，我們帶著困惑破壞遇到的一切，我們破壞商店，蹂躪一切，對於我們無法移動的東西，我們就將百葉窗和鐵柵欄一頓猛砸，我們掀翻了街道上的汽車，砸爛了可憐的標誌牌，破壞了電話中心，因為我們看到裡面有燈光，我們佔有了那兩個郵局的姑娘，我們留下的只是兩個暈厥的衣衫襤褸的毫無生命的雙手抓緊膝蓋的人，她們從鮮血淋淋的桌子上滑落下來……」警報聲。倒在廢墟中的拉吉斯叔叔。詹諾斯蜷縮在牆角沉默。
⑿廣場上死去的鯨魚。或許從一開始它就是死的，或許它只是在沉沉地睡著，或許它只是一個巨型的道具。鏡頭隨著老人的腳步一寸寸推近，慢慢地，直到看見鯨魚的眼睛，對於一個憂傷的生物的最後的注視，恍而從它的眼睛中能看到些什麼，恍而又什麼都看不到。大霧厚厚地湧起，蓋住了鯨魚龐大的身軀，而人的心是那麼微渺而不可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