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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eYale

2011-04-20 06:48:32

風中拂起的發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電影《野草莓》,這片名聽著集合了新鮮與甜美。而主角卻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伊薩克•波爾格,他在開車去接受天主教大學榮譽學位的路上遭遇到的人和事,還有他一點都不甜美的過往記憶。

飾演伊薩克的演員是維克多•斯約斯特洛姆,瑞典著名的默片電影導演,也是編劇和演員。拍攝這部電影時,他正是七十八歲高齡。這是看過電影后,搜索相關資料時了解的。

電影給我印象比較深的是伊薩克頭髮被風拂起的兩小段。

一段是,電影剛開始時,伊薩克陷入的夢境。

伊薩克迷路後,一個人在空曠的街道上走動,輕輕的腳步聲「喀喀」的響著。他看到路邊懸掛著沒有指針的時鐘,下面吊掛著一對描畫出的眼睛。背景響起「啪嗒」、 「啪嗒」類似心臟跳動的聲音。當伊薩克拿出自己的懷錶,要核對什麼。同樣沒有指針的懷錶被打開時是清脆的「咔」,合上時是沉悶的「啪」。同時背景聲音也漸漸強勁,節拍更快,成了「呯嗵」、「 呯嗵」。他迷惑的在街上來回走著,第二個轉身的時候,老人貼服著頭皮上稀疏的白髮有幾縷被風拂起,像枯萎的蘆絮,無力而衰弱。這時前方駐立著一個衣冠整齊的人,那人五官緊閉的回首把伊薩克驚駭到了。稍傾「嘣松」後,「誇」的一聲,頹倒的身體化為了一灘血水。「鐺」「鐺」的喪鐘鳴響。老人的腳步更虛弱,但仍躑躅前行。無人駕駛的馬車「咯嗒」「咯嗒」從轉角過來。馬車的後輪掛住了路燈,「哐」、 「哐」 、「哐」響亮的金屬撞擊聲後,後輪「嘩啦啦」擦過伊薩克的身體,在牆上「呯呯嗙嗙」撞得碎裂開來。而失去一輪的馬車廂發出刺耳的「咿咿呀呀」,一具棺材從後面「咚咚」滑到地上,馬車離開。一隻僵硬的手擱在打開了蓋子的棺材邊緣。一切靜默下來,伊薩克倚牆而立,第一組鏡頭在老人和手之間切換,第二組鏡頭拉近後再次切換到能看到伊薩克微微顫動的眉頭。單調的音樂也隨之響起,直到伊薩克靠近棺材,被那隻胳膊一把拽住,一個努力睜大雙眼到額部青筋暴出,面目與他一模一樣的人,緊抿的嘴微張著向他湊近。而伊薩克驚懼的後抑,密集的鼓點響起。老人從夢中驚醒了。

整個夢境,節奏控制與鏡頭轉換實在是太精彩。這段沒有一句台詞,除了最後的掙扎,鏡頭中老人的面部表情幾乎沒有太大起伏。大都是單調的聲音,尖銳的、沉重的、輕緩的、急切的、粘滯的、光滑的……各種聲音表達著伊薩克不同的情緒。被風吹亂頭髮的伊薩克,淒涼的有些可憐,徬徨無助的樣子讓人心酸。逝去的時間吞噬了很多重要的東西,伊薩克迷茫,追尋,落空,眼睜睜看著物體在面前被撞擊破損,不知不覺與死亡的接近,還有面對自己的恐懼,渴望而又拒絕去了解什麼的不安……

還有一段,是伊薩克去看過他冷漠的母親後,繼續上路時,他在車上的夢。

他年輕時的戀人薩拉嘲諷他的年老體衰,明了的說出要和他兄弟相守。對著鏡子只能苦笑的伊薩克內心感到痛苦。薩拉棄他而去,奔跑向林中,從大樹下的嬰兒床上像個母親那樣抱起孩子,摟在胸前,溫柔的安慰著會擁抱和陪伴他,不會讓他受到危險。伊薩克來到空蕩蕩的嬰兒床前,朝薩拉離開的方向望去。傍晚的天空灰沉黯淡,歸鳥盤旋鳴叫,輕紗包裹的嬰兒床在粗糙猙獰的松樹下被風吹得掀動著帳簾。伊薩克鬢邊的發尾像雛鳥的羽毛一樣在風裡上下顫動著。

追逐而去的薩拉克看到琴瑟合鳴的薩拉夫妻,他想敲門進入時,被釘子弄傷了手。繼而他被監考官請進課堂參加考試。他無法看清顯微鏡下的東西,又診斷錯誤了病人。他試圖用自己又老又病來開脫。他被控了玩忽職守、魯莽、自私、無禮。在林中他遠遠看到一位女士與別人在調情出軌,那是他30年前已經病逝的妻子。妻子說著他的虛偽與冷酷。他被監考官判了「孤寂」。他企圖說情又被拒絕。夢就醒來了。

在夢中薩拉年輕貌美,對孩子友善愛護,對丈夫愛慕依賴,就是伊薩克心目中女性完美的化身,但她譏諷他,離開他,拋棄他,使他得不到,傷害他。在晚風中伊薩克是走一步一頓的到了嬰兒床跟前的。在野外樹木中的嬰兒床就像他得不到親情的童年,寒冷荒涼。風中沒有表情遠望的側影,更是孤寂得讓人悲傷。而夢中另一位女性,他的妻子背叛他,嘲笑他,控訴他。伊薩克在生活中曾冷酷的折磨妻子,直死亡帶走她。他渴望呵護的愛因他的冷漠而求不得,而他不願承認是自己的過錯。而處於孤獨中,被報復被懲罰的理由使他感到了害怕和慌張。

兒童時愛的缺失,使孩子沒有愛別人的能力。無法從他人那裡汲取溫暖,無法給於別人溫情。受傷害的人,為了不再受到類似的傷害,會過於小心翼翼,就像青年的伊薩克對薩拉。但是這種猶猶豫豫的感情太清淡。伊薩克遭到了戀人的移情。當他的妻子成了第二個變心的女人,屢次受到同樣的傷害,那麼報復的惡意很容易會滋生。伊薩克成了真正冷酷的人,他像對待精神患者一樣對待妻子。甚至會影響到下一代。伊薩克是冷漠的母親的受害者,他的兒子和他有了一樣的命運,也成冷漠的人。在電影結尾時,伊薩克看到的是兒子與兒媳選擇了在一起生活,而他也在夢中看到了自己的雙親,微笑著醒來。這樣些微的美好,卻成了似夢非夢。只不過是像他母親那樣內心被寂寞裝滿後,渴望親情。但是已經冷卻的感情,又怎是朝夕之間會改變的。

感情是最最奇怪的東西,明明觸摸不到,卻能溫暖人,也能傷害人,這樣的雙刃劍要的人很多,扔的人也很多,說其無價者有,貶其不值一錢者也有。只是我們都更喜歡拿而不是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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