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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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在面對問題、困難、痛苦、責任、罪責……之時大抵有兩種態度：直面或者逃避。
    很多人都承認直面問題需要勇氣，但很少有人指出選擇逃避可能要報以常人可望而不及的毅力——一種將逃避能堅持到底的意志力，這種毅力是對自己身心全方位的挑戰，其代價遠遠比直面問題的勇氣更令人無法承受。《機械師》在這方面給予了世人一個極好的範例。
一個本來陽光健康的小伙子在面對一起由自己造成的交通傷亡事故時選擇了逃逸。為了正常生活，他的精神為他打造（或是分裂）了一個沒有事故的「新」世界，一個由幻覺人物與真實人物交織而成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他有各種新老朋友、有上司、有工友、有房東，也有性伴侶，這些亦真亦幻的人物圍繞在他的周圍，與他保持著各種常態的關係，他也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在其中。只是這種在「新」世界中的正常，卻在身心日益煎熬與困惑中漸漸發生了變化。由於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裡根本無法入睡，他日漸消瘦，形同枯槁，神智恍惚，以致造成了一起工傷事故，他的一位工友就此殘疾。實際上，這起真實的事故正是他的「新」世界瀕於崩潰的開始。在他那逃避而來看似無罪的「新」世界中，由於對工傷事故的追究，他一步一步在幻覺人物的引導、「逼迫」下最終走向了更深的犯罪——他殺死了他認為的那起工傷事故真正的「罪魁」，而這個人正是真實世界中他自己在「新」世界的幻化人物，他在「新」世界中殺死了真實世界中的「他自己」——那個造成事故的有罪人。最後，他在追問他自己「Who are you？」中一切真相大白，「新」世界也完全歸真於了有事故發生的真實世界，他徹底明白無論在哪個世界裡，他都活在自己的罪責中，無法自拔。終了，他選擇了直面自己犯下的罪責，走到警署投案自首。近一年的身心煎熬此時方得解脫，他累極了，他在直面後終於可以沉沉地入睡了。
    如果人們要以逃避方式繼續生活，如何面對過往和所逃避之事就是一個至關命題。大多數人會選擇遺忘與淡忘以求解脫，但我們的科技還沒有發達到選擇性抹去記憶的程度，因此一旦記憶回放，那未了之事就總是會反反覆覆的出現，嚴重時就會擾亂現實的生活。《機械師》幾乎向人們展示了一種逃避的最高境界，打造一個全新的世界，也是一個（看似）徹底遺忘了那未了之事的世界，一個幻想的世界。只要這「新」世界未出現打破幻想的事件，並一直正常運轉，那這種逃避就會使生活在不受事件影響下繼續下去，一切太平無事。然而，究竟有多少人能有足夠的意志力去維護這樣一個「新」世界呢？又有誰能保證這「新」世界的太平不被打破呢？答案是：那絕對屬於極端情況，要嘛精神徹底分裂，完全活在「新」世界中；要嘛用超常的意志力維繫。無論哪種，這些極端情況都是煎熬。
    如果結論總是一種煎熬，你在最初的時候還會選擇逃避嗎？


P.S. 影片的主演克里斯蒂安•貝爾（Christian Bale）為塑造角色而玩命的程度絕對是我所見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當時就覺得這種肯為角色玩命的演員遲早是要大放異彩的，果不其然，貝爾新獲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