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still hear you voice ，softly calling my name

轉自：文/綺陌紅樓

手頭有一本法國讓—雅克.桑貝的繪本，畫風是極為素淡簡練的，彩色都不多，只是黑白的線條，勾勒出一份難得的恬淡情懷。無論是陽光和煦的下午行走於學校灰白的水泥路上的愜意，還是陰雨天躲在宿舍里忘掉一切的惰懶，都可以在這本書里找到相應的情緒。我在空白的地方貼了哥哥的小照片，因為本來是精緻的人，所以與那簡潔冷竣的畫面出奇合襯。

是突然想到有關本子，照片，回憶，寧靜的事情的，於是很自然的想到星月童話。前些日子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關於常盤貴子的消息，，她談了對感情的看法，對合作過男演員的回憶。可能因為的確是特殊的月份，也可能真的是常盤有心，最後還有一段文字專門寫她最喜歡的男演員張國榮，她說她對男演員沒有多大興趣，但唯一最喜歡的就是張國榮。我看了有莫名的感動，因為我的思維已經跳躍到了影片裡，Hitomi一頁一頁的翻過記載往昔美麗事蹟的手札，一頁，一頁，那聲音悄然如蝶翼扇動。常盤談及影片拍攝的原因時和哥哥談及的雖然一樣，但是完全是不同的感覺，她就像是要求很久後得到一份至寶一樣。而哥哥卻始終說：「《星月童話》沒有日本資金是拍不成的，如不是常盤貴子要同張國榮做戲，是不會有張國榮的。」這個說話多少有些灰。但是大家都知道哥哥是很情緒化的人，也許那時他正好是說到香港電影的低落，有感觸而發。他一定知道，常盤堅持的理由是因為她喜歡他。他也一定會因為這異國的寵愛和嚮往而有少少得意吧。雜誌上的幾楨黑白照片上，常盤笑得恬靜優雅，一如五年前的hitomi ，使我多少有點悵然。99年的片子，對於榮迷來說，實在算得上是年輕的片子。於是很想回味一下，於是開始。

當一脈幽藍的水作為背景出現時，當張國榮，leslie cheung的字樣浮現在那背景上時，當達也在呼呼風聲中對hitomi說：「嫁給我，請嫁給我。」我的心因那色調和語氣有一點微震，我甚至想要轉動那據說很靈的八音盒，把時間調回去，或者停止住。記得第一次看的時候，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看到他拿了一根煙，戴一副太陽眼睛，孩子氣的抿起嘴一笑，實在是英俊的沒有想法。

汽車在公路上飛馳，達也對hitomi說著他的承諾，這一切都如同夢與色彩一般留在hitomi的腦海里。記憶有時不是好東西，它反覆漲退，叫人無所適從。當年陪小彥看的時候，她聽到兩人說：「你信不信有神？」「我不系神羅。」她對我說：「我有不好的預感。神，這詞怪怪的。」她果然是纖細敏銳的女子，當鈴聲索命般響起，當一切天旋地轉，當一切剎那成飛灰。我突然間淚流滿面，一種不僅僅因為電影而來的傷悲充溢著。他驚慌的臉一下子把我的記憶和現實重疊一起，背景的音樂那樣的熟悉，是我喜歡的悲傷抒情的基調。我看著達也的眼神，那是一種如何悲哀無奈的眼神，那是一種如何叫人心碎的掙扎和期盼。開始我以為去世的一定是hitomi，可是後來我知道，能夠閉著眼睛的，心不會死。而leslie出色的演繹，使達也的眼神每每都成為我的一個劫，想起來就鑽心入骨的疼。

有些事情是永遠難以忘懷的。在他旁邊的是一片大海，深藍色的海，陪伴他的是悅耳的海浪聲，達也先生是不愁寂寞。聽著這樣的話，hitomi的回憶無止蔓延，回憶到嬉戲無憂的時候，回憶到相遇時戲劇化的情節。眼睛裡不經意滑落的眼淚，見證了一個故事不情願的結束。那麼接下來呢？故事就這樣完結，回憶將佔據一切？

終於回到香港，之所以用回，因為他在香港，這地方便縱使遙遠也如同家一般親切。這感覺在我看到家寶那一刻更加的篤定，這才是leslie，這才是香港的味道。他有微微金黃的頭髮，細細的胡茬，深深的不見底的眸子。跟一幫子惡形惡狀的人在一起，更顯出英氣逼人。想不通為什麼這麼好看的人，那幫人是怎麼打得下手。說實話，我一開始就知道他肯定非池中物，果然……

彷彿是宿命一樣的相遇，他為了躲避，而她本來就是來尋找。他緩緩的走到她面前，說：「我等左你好耐。」然後是突然的親吻，哥哥的吻戲，總是讓人心弛神搖，怎麼說呢？是說他投入，還是說他熟練呢？總歸是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纏綿繾綣，明顯看出石家寶是帶著點野性的，把傷痕藏的很深的男人，所以這一個吻，終於讓我放心，故事絕對可以進行下去，而且一定是很精彩的。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情節，才叫我相信世界上是會有奇蹟的，所以時常妄想在人群里找一個熟悉的背影。我也許在發夢。

警局裡有猜疑，行出來混又要返得轉頭，日日要為生命擔憂，日日要躲避冷彈流言。這樣的日子就是家寶所過的。跟達也那種高級白領所面對的東西是完全不同的。但是，我更加中意家寶，因為他的正直，堅強，還有那時時流露出來的愛心和童真。

石家寶離開了，就好像一個幻象，在hitomi的眼前閃過。然後就是一場激烈的追截阻擊戰。從這裡我們可以充分的感覺到香港出租司機樂於助人的美好品德和旺盛的想像力。居然就從hitomi幾句不完整的詞句中想出了一個婚外戀導致家庭破碎的故事，而且可以義憤填膺到完全不顧忌自身安全，實在是叫人心生敬意。最好玩的是家寶的表情，他明顯是被女人追慣寵壞的，心裡可能捻住就是：「好啊，不如我的玩下游戲先。」大賣場內人頭攢動，音樂嘈雜，一個望東，望西，追逐，轉身。一個遊戲，經意，閃現，消失。終於都離場，家寶也就出現在她面前「你等我？」他們之間的對白到如今都好像只與等待有關。

家寶的房間，沒有很充足的光線，但是看的出凌亂中的齊整。他脫掉西裝，脫掉恤衫，他走到hitomi面前。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麼要跟著她，她明顯不是沒有教養的路邊花，而且似乎有什麼難言的苦衷。他不管，他只是要嚇走她，要讓他身邊什麼都沒有。失去太多而終於對獲得感到恐懼。也許他心裡也覺得特別吧，這個溫順的日本女孩，她眼裡隱藏的悲哀可以被輕易的發覺，而她的反抗雖然無力卻那麼堅決。也許讓他想到很多往事。他點起一根煙，呵斥著那個無助的女子，他只是想發洩一下積鬱的情緒，可是他沒想到，這是脆弱的另一面。所以當他聽到「He is dead」的時候，他竟無法正視那淚水漫溢的雙眼。所以他只有冷淡的走出去，躲避回憶的侵蝕。

很中意家寶的眼神，有那麼一種欲說還休的感覺，無論的戲謔，憤怒，天真，開心，都帶著一點點到即止的味道。很容易叫人沉下去的。而他對朋友的關心，更是一句兩句話就顯露無疑，連那個死不了的阿東自己都不記得的女兒生日，他卻記得清清楚楚。這點倒是十足像我們leslie。鏡前那一段，他注視著鏡中的自己，伴著那段我心儀的音樂。

I still hear you voice ，softly calling my name。
But I know my answer`s in vain。
Cause I couldn`t be with you
when you needed help and rescue，
from the darkness that took you away。

他裸露的皮膚帶著夜色餘暉的光芒，性感神秘。他的一切都好似與夜色有著莫大的聯繫。就連前程，也如夜般看不到盡頭。

又一次和hitomi為一段電話留言而感動，總覺得這樣留下來的聲音是預示著生命的不可消逝。我怎麼知道他已經不在了呢？或者只是我的錯覺。我是真的不再有機會見到他了嗎？總是不願意這樣絕對的去下一個結論。只好在心裡默念あいしてる，倒數，迷途。

槍聲劃破靜默，他臉上的欣喜只閃現了一瞬就被驚慌代替。場面混亂，他甚至找不到來時的方向，為人竭心盡力反而被人出賣，這種心情何等悲憤絕望。漫天風雨中，他不知道何去何從。當看到他從腳手架上跌落時，心猛然揪緊了，他一臉的倦怠和失望，身體和心靈都血流不止，跌跌撞撞的尋找一線生機，實在叫人心疼。他真的是無家可歸了，那些昔日他作為堅持的力量的東西，剎那間土崩瓦解。於是，他只好去找她，哪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難道他早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聽著他沉重的喘息聲和臉上痛苦掙扎的表情，任誰也不會相信他說的：「沒事」是真的，相信也任誰都不會讓他這樣離開吧。其實他早就堅持不住了，寒冷，傷口，以及內心裡的絕望都如毒一般侵蝕他摧毀著並不如看上去那麼堅強的他。當他倒下去那一刻，我不知為什麼腦里重複著一句歌詞。「忘掉倦意吧，在這一天之終，求請將我身輕擁。來吧在此刻，在這漆黑的角落，做個好夢，就算是朦朧。」讓他休息一下吧，他實在太難得享受一份寧靜了。

她輕輕為他擦去額頭上的汗，他無意識的擁她如懷。兩人心裡想的卻都是另外的人。他輕聲的承諾，她溫柔的應答，其實做的是不同的夢。我越來越心疼石家寶這個男人，清醒的時候理智成熟，而只有在完全不設防的時候，才能夠窺見他內心的脆弱和童真，以及那裹得嚴嚴實實的傷口。我一直在等著你回來，在每一個你可能出現的時候。

他醒來了，迷惘的左右望，揉揉眼睛，似乎在趕走昨夜殘留的夢魘。他點上一枝煙，往後*著，嘴唇有點蒼白，但眼睛裡已經有了光。他依然沒有穿上衣。（我強烈抗議以W先生為首的此類電影導演的這種行為，這不是明顯的要人小命嗎？他只需著件襯衫，解開幾個扣，就已經是叫人受不了。更何況是這樣。看到這裡的時候，我窗戶旁邊的樹都搖晃的厲害了。木猶如此，人何以堪？）依然是致命的誘惑。他笑起來有一種清冽的感覺，就好像是水濺開了，一圈圈餘興未了的漣漪。他站在窗邊，和hitomi聊著天，聊著他的過去，他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眼裡滿是矛盾和不安。連hitomi都知道他是在自己騙自己。他卻仍然不肯袒露心跡，只是想要遺忘掉。難道他不知道，有些事是無論如何都會記得的嗎？

最好玩的就是房東太太這一節了，我每次看都暗暗的笑。你看他先是避之不及，猛然轉身後又慢慢的把頭回過來，後來是可能發現這個老太太很恐懼，於是乾脆就轉過身來，越走越近，最後還用日文說一句：「咩事啊」把個老太太嚇得，以為大白天見還魂。他還自覺得意，真是，哎，誰是最可愛的人啊。

家寶就是咁樣個人，即使是面臨困境，他都依然掛住朋友，依然可以笑的出聲。在所有利害紛爭的糾葛中，他們的感情完全拋開了那些令人厭煩的打打殺殺，慢慢加溫。相信一顆很久沒有被溫情籠罩的心，此刻間突然舒展開來。即使沒有明天又怎麼樣呢？誰也不會捨棄眼前難得的快樂的。但是他知道這女孩是把他當作達也來愛的，他把自己定位在一個孤獨的角色里，又怎麼有閑暇去做一個替身呢？白色粉末抹去後，他也想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了。其實有很多次，我都想說跟hitomi一樣的話。「卑我發夢，一次。」可惜就是我沒有hitomi那麼叫人不忍拒絕的眼神，是不是用這種眼神對付Leslie也是同樣有效呢？

所謂童話，也許就是從現在開始的吧。虛構一個場景，虛構一個人物，去完成一個在現實里不可能完成的夢想。電影院海報前突然升起的煙霧，一幕幕熟悉的對白，和那一張夢縈魂牽的臉。似乎近在咫尺，剎那遠隔天涯。在雨中，他憂鬱的臉上多了明亮的色彩。他在幫她寫一個已有故事框架的童話，可是他們都知道，童話總是美好過現實千萬倍的。面對過去的一切，依然是不可觸碰的傷痛。他平靜的接近，包容她所有的傷心和慰藉，只有他知道她哭泣的原因。也只有她可以安慰他蒼涼的心境。只有他們才能使真實也如同童話般美麗。

在高高的樓頂，她帶著遺憾對他說：「放心，我不會再任性，我們已經完了。」誰知道他已經找到心靈解凍的契機，又怎麼會輕易的放棄，「誰說我們完了，仲未開始呢！」童話得以延續，聲音，影像，一點點的滲進我的心裡，而那種對於奇蹟的渴望，更是如同種子一樣生根萌發。我等著，聽他的聲音，看他完成這個童話。

於是又回到當初那個遊藝場，看他玩遊戲玩得興起的樣子，真是十足的leslie的樣子。記得剛剛看過的《Leslie的時光》的譯文，果真是好像一個讓人忍不住想買回家的玩具一樣可愛。對於歡樂的場景，我總是有很強的記憶力，這也算是我很少的優點裡的一個。所以我永遠記住他手指被砸到時鬼馬的表情，那份天真，就像陽光一樣在心裡蔓延。

再次來到這個房間裡，兩人卻都已經不是當初的心境了。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可以用獎券和很多隻哄女孩子的，今天算是見著了。他隱隱覺得不安，黑暗裡潛伏著危險。警笛聲也如同索命般可怖。他掙紮著逃出那個長的很可怕的男人的魔掌（為什麼我覺得這句話怪怪的），他們穿過人山人海，逃過車水馬龍，依然兩手緊扣。我相信他們是不會再分開了。

一些些甜蜜的細節，一次深情的對望，一場以為不會再見分開，他的眼睛裡開始有不捨，不捨放開她的手。在海關口，他心情忐忑，她急切尋找。我極度喜歡那段尋找的過程，他眼睛裡的焦急和期盼是特有的張國榮的深情。而那代表珍惜的親吻，又一次讓我心裡微微的震了一下。就是這樣吧，這樣平凡而感人的愛情，夏日雨天般清爽的愛情，我多麼喜歡看到他幸福的樣子。

小小的船艙內，底下是脈脈的水流，那聲音就像一首悠揚老歌，渲染著寧靜和恬淡，像一個不可言說的夢境。而那個只有陽光和平靜的牧場，更像是世外桃源的所在。楊紫瓊姐姐一直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很大氣很獨立的感覺。所以我尤其喜歡這段時光，像是被封在水晶球里，都是美麗的畫面，都是美麗的感情。跟這個地方比起來，外面真是險惡而不可相信。

暗紅的餘暉，美麗的笑聲，歡樂多的撲出來的party，可愛的衣服，家寶偷吃食物時叫人眼饞的表情和那些忘記過去的宣言。擁抱不住的夜晚，曲終人散時那一首歌依然催人淚下。I still hear your voice ，softly calling my name……

他開燈時是又一副孩童般的表情，讓人不忍打擾的歡樂。那些毛茸茸的小動物爬到他身邊，勾引他甜美的笑容。記得上次和楊莉一起看的時候，我們竟同時叫出來，：「我要做他的小鴨子。」這年頭，做人真的不如做小鴨子，還能受他如此寵愛。

水流聲依然連綿不斷，情慾如水，不留痕跡，但是彼此心中又怎麼能割捨掉那份相守的執著。聽到家寶說：「我喜歡你，行嗎？」的時候，我突然有想哭的衝動。曾經也是有一個人這樣對我說過的，只是因為喜歡，沒有任何原因，所以就可以容忍，就可以為愛而生，為愛而死。

又是雨天，濕過的頭髮粘在額頭上，就像不願離去的心。他注視著她遠去，似乎留下了希望又似乎沒有，像相遇時那樣告別，就像跳一支圓舞，最後依然回到原地。很多事情我們以為它已經結束了，但是它又有意料不到的結局出現，而更多事情我們以為它一定還有別的結果，卻沒想到它已經完結。

所有的怨恨和憤怒爆發了，當言語無法起作用時，他只好用做原始的方法來發洩委屈。我很害怕看到他這個樣子，對於背叛的不可容忍，是他性格裡的一部份，終於，他澄清了一切，他可以逃離這個令人厭倦的地方了。可是，他可以回到哪裡去呢？童話的結果是不是真的那麼美好。

在高樓上，他翻開那本相簿，用心去聆聽著追憶和未來。我喜歡那本相簿，它是那樣精緻，就好像真的把記憶的精靈封鎖在裡面了，凝成一幅幅美麗的童話。霧已散，香港一如以往的嫵媚多情。假如可接觸鏡中影像可否一切可以留得住。他驀然回首，看到久違的美麗臉龐。原來果然是童話。

「我等咗你好耐啊。」又聽到他溫柔的聲音，說著這句對白，我的心無止境下沉。

電影結束了，可是我仍然有很多的話想說。我翻開那本繪本，看著自己在上面寫下的文字，不知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如果說，只有曾經歷過的才是回憶的話。那麼，我是連回憶都沒有的。我只有凝視著他安靜的，精緻的臉回想一些其實關於他的細節。而那些歌總會在這個時候響起來，彷彿我仍在6年前，彷彿我才剛剛認識張國榮。

Leslie ，I still hear your voice softly singing these songs，I still see you in my illusion，I still waiting for your coming back。

哥哥，我也等咗你好耐，會不會終有天遇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