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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傳來的歌聲--Songs from the Second Floor

二楼传来的歌声/Sangerfranandravaningen/SongsfromtheSecondFloor

7.5 / 20,422人    98分鐘

導演: 洛伊安德森
編劇: 洛伊安德森
演員: Lars Nordh Stefan Larsson (Ⅲ) Bengt C.W. Carlsson Torbjorn Fahlstrom Sten Anders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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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雞破逼於

2011-05-16 00:54:46

千禧年的末日警示錄


       在華語影片異軍突起的2000年坎城電影節上,一部名不傳經傳的瑞典電影斬獲了「邊角獎項」評委會獎。這部片就是《二樓傳來的歌聲》。它沒有像當年其他獲獎影片那樣一直處於影評界的風口浪尖,而是一直藏匿於某個二樓的閣樓上,時不時的發出「從二樓傳來的幽怨歌聲」。
       據我所知,導演羅伊安德森是廣告界出身,他在從影之前善於拍攝一些奇奇怪怪的廣告短片。跟大衛芬奇,斯塔姆辛,包括寧浩這樣的廣告出身導演不同,羅伊安德森的影片中甚少出現那些時尚元素很強的精美畫面,喧賓奪主的視覺效果,他影片中的流行商業性元素很低,取而代之的是其強烈的「作者」風範。他的電影產量極低,從影三十多年以來只拍攝過四部長片:1970年的《瑞典愛情故事》,1975年的《羈旅情愫》,2000年的《二樓傳來的歌聲》,2007年的《你還活著》。產量極低的他對影片的要求精益求精,僅《二樓傳來的歌聲》就拍攝了5年之久。他的創作過程有嚴重的斷流,70年代的兩部片過後沉寂了將近30年的時間,終於,在千禧年的時候拿出了自己的代表作《二樓傳來的歌聲》。
       《二樓傳來的歌聲》是羅伊安德森2000後重回影壇的標準代表作,經過30年的洗禮和沉澱,他的影片最終呈現出目前這樣一個既沒法借鑑,他自己又沒辦法超越的電影形態的終極存在(2007年的《你還活著》就跟《二樓傳來的歌聲》過於相似,甚至就是同一部影片)。他對於人類文明的思考統統都幻化成了他獨特的影像風格,他的影像風格中有兩個角度去值得注意,一個是長鏡頭的使用,一個是短篇集式的拼貼。
      長鏡頭的使用在通常的情況下有兩種,第一種是通過合理的場面調度以保證對場景內戲劇關係進行完整的記錄,或引導懸念,也就是巴贊所提出的長鏡頭理論,像奧森威爾森,希區柯克多屬於此類。第二種是在巴贊理論上進行加工引申,發展成的更為複雜的情況,通常是人與環境關係的一種展現,在東方就是侯孝賢之流,用固定長鏡頭展現人與環境融合的一種情緒的沉澱;在西方可能就是塔可夫斯基之流,用移動長鏡頭去揭示整個世界運作的奧秘。但無論是哪種,畫面中的主體與週遭環境(多為自然環境)的關係通常都是基於現實主義的,脫離現實關係的長鏡頭在理論上是不成立的。而羅伊安德森的長鏡頭與其他著名長鏡頭流派大師的使用完全不一樣,他的長鏡頭在某種程度上就有點脫離現實關係的意味。鏡頭展現出來的場景不是嚴格基於現實關係的場景,而是經過簡化處理過的,象徵意味濃厚的變形:比如那些公司企業的內部環境,比如那個彷彿是2012諾亞方舟的上船登記處,比如結尾那個陰陽世界交替的荒野。這些場景的建構方式更像是舞台劇所採用的,但有所不同的是,羅伊安德森的畫面中有著豐富的縱深關係,觀眾觀看影片的時候不僅要注意前景人物的戲劇關係,後景的搭配與延伸也是他畫面表意不可分割的一部份,甚至有些時候,縱深處的內容更是解密畫面的關鍵性所在,比如那個自我鞭撻的遊行隊伍,窗外的大堵車等等。整部影片幾乎是由固定廣角長鏡頭組成(僅有一個移動鏡頭),鏡頭的選擇多為全景,以儘可能的把畫面中所有的元素涵蓋在裡面,這樣視角更像是觀眾在劇場觀看話劇的角度,再加它獨特的場景處理,影片的舞台劇味道就十分濃厚了。而這其中演員的表演,站位也十分配合著這樣的效果:畫面中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人物散落在畫面的邊邊角角,而除了前景中的主角呈現出明顯的戲劇關係以外,其他角色多為站立在周圍,作為象徵符號的存在,配合在前景發生的戲劇關係。這麼來看的話,羅伊安德森的長鏡頭意圖就非常明顯了,這本就是將荒誕戲劇的觀看方式植入到影片的視聽元素里,並在此基礎上通過實際的光影,縱深改良了觀眾的這種疏離的體驗。
       短篇式的拼貼在電影中並不少見,如果用在其他導演的作品中呈現出來的方式很有可能是多線索齊頭並進,也有可能是各部份獨立成章,自成一體。如何佈局很大成份上看故事文本的特性。《二樓傳來的歌聲》中,基於長鏡頭的使用,一個鏡頭就是一場戲,一個鏡頭就是一幕。但在片中,人物與其戲劇關係並不像舞台劇那樣在一個空間當中展現得特別充分,通常是開門見山,直接進入某種情境中,並在戲劇關係展開之前就切斷,刻意留下一些引子和線索。影片中大概有4,5條線索,這些線索交錯排列,凌亂的散佈在影片中,你根本看不出來這其中有什麼聯繫,羅伊安德森故意阻隔了這些分場片段其中可能出現的邏輯關係,即使是有也是非常謹慎,讓人察覺不到的。而在這幾條線索之外,更有類似於女童祭祀,幽靈浮現這樣與其他線索完全沒關係的獨立片段呈現出來。混亂的短篇式拼貼在這個時候就不是我們所常見的圍繞某一個母題去縱向引導的方式,而是一種橫向的,畫卷式的社會圖景。在這個有點超現實主義意味的社會圖景中,各路人,各路牛鬼蛇神共聚一堂,在紛繁雜亂的混亂篇下呈現出來了一個可怕的,非理性的末日景像。
       像瑞典這樣的北歐國家通常缺乏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人情淡漠是那裡的主要特質,而這種特點也潛移默化的深入到了北歐國家的某些電影當中。羅伊安德森就是這樣的典型,他對人類文明進行深刻思考,並對其未來的發展產生了嚴重的悲觀心態:在我們這個喪失愛,喪失信仰的時代里,在物質利益愈發取代精神世界的環境下,人們會逐漸變為像片中那些空有軀殼的行屍走肉。影片中猶如墳場一般冰冷的場景比比皆是,鬼魂的不斷出現更是增填了一份揮之不去的陰森寒意,以致於看片的過程中時常會感受到那種黑暗和壓抑。羅伊安德森有著怪誕的想像力,他把這些想像力通過荒誕戲劇的方式鋪陳開來,成為了他在千禧年來臨之時對世界發佈的一篇末日警言,用這樣一幅充滿了末日圖景的超現實主義畫捲來警醒這個缺乏愛,缺乏信仰,缺乏精神的世界。「二樓傳來的歌聲」這個片名可能就是這個意思:片中唯一對愛還有感知卻在冷漠的社會下失語變瘋的哥哥被關到精神病院,從他的病房中隱約傳出來的「二樓傳來的歌聲」就成了羅伊安德森在這個悲觀絕望的人類社會中對美好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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