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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會--The Mission

教会/战火浮生/传教

7.4 / 65,716人    125分鐘

導演: 羅蘭約菲
演員: 勞勃狄尼洛 傑瑞米艾朗 雷麥卡那利 連恩尼遜 音樂: 顏尼歐莫利克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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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康康

2011-05-18 03:41:20

愛與信仰在強權面前是如此無力


作為一個有信仰者,觀看這部電影比一般人感觸更深。在看這部電影的過程中我就已經開始與真哥和蕭哥不停發生爭論,在他們看來這無非是白人基督徒再次成為印第安人救世主的故事,是打著反侵略幌子的後殖民文化侵略。然而在我看來,尤其是以一個宗教信仰者的心態看來,再也沒有(起碼對我來說)一部電影比它更徹底地反思基督教文明了。

是德尼羅開始是作為基督教文明傳統意義上的「浪子回頭」而存在的。他原本是個唯利是圖的奴隸販子,一個性格暴躁,貪得無厭的人。他的妻子因此而離開了他,和他的親弟弟好上了,而他在暴怒下失手殺死了自己的弟弟,簡直是一個現實版的該隱。而艾恩斯則用基督教的愛感化了他,他背著自己過去的盔甲和武器,如同背負著自己的罪惡,如同耶穌基督肩負著人類罪惡和苦難的十字架,一路跋山涉水,再艱難的環境都沒有丟掉這些罪的包袱,直到來到印第安人的領地,被一個印第安孩子用刀割斷繩子,他才得以解脫,從此成為虔誠的傳教士。

然而荒誕的是,恰恰是他為了保護自己的信仰,而必須背棄自己的信仰,讓自己雙手再次沾滿鮮血。面對白人的入侵,印第安小孩再次幫他撿回了利劍。艾恩斯勸告他,你不能前功盡棄啊。然而他卻別無選擇。出征前,德尼羅來找艾恩斯,說請你為我祈禱,艾恩斯拒絕了。他說:「我不為你祈禱。如果你是對的,上帝自會保佑你;如果你是錯的,我祈禱了也毫無意義。如果說強權就是公理,那麼我也沒有毅力在這槍的世界裡活下去。」

艾恩斯最後的確是選擇了近乎自殺的方式,他舉著耶穌的十字,念叨著祈禱文,在槍炮中前進。他堅持了信仰與愛,但上帝依然沒有保守他,他還是被子彈所貫穿。強權即是公理,所以他無法在這槍的世界裡活下去。而德尼羅選擇了反抗,卻在最後因為要救人而被殺,錯失了唯一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看著艾恩斯和印第安人被屠殺。德尼羅捨身救人難道不是對的嗎?然而上帝的保佑又在哪裡呢?

從這部電影中,看不到說基督教文明是拯救這群印第安人的神奇稻草,恰恰相反,電影中的宗教和其所宣傳的愛,都不過成了強權暴力的一塊遮羞布,甚至當暴力肆虐時,連這塊遮羞布都可以輕易捨棄。當歐洲局勢越發緊張時,紅衣主教被派遣到這裡來,他親眼看見了那群印第安孩子的靈性,他也參觀了聖公會,被那裡的氣氛所感動,噹噹地貴族問他最終決定如何處理時,他說:「我會憑我良心處理。」

而他的良心最後讓他依然選擇了放棄這群印第安人,從而保留教會的實力,在這場權力鬥爭中全身而退。當他讓那群印第安人回到叢林時,印第安人問,我們不明白,當初是上帝說讓我們出來,為什麼上帝現在又讓我們回去?當紅衣主教啞口無言的時候,他只能說,我並不能代表上帝,我只能代表教會。然後他補充,教會是上帝在人世的工具。

印第安人究竟有多了解基督教文明,有多信仰基督教文明?在電影中,他們似乎只是因為,只有來到這裡,才能免於被奴役迫害,才加入了艾恩斯和德尼羅的教會。因為宗教,是西方殖民者最後一塊遮羞布。但當利益受到直接損害的時候,這群白人信教者,他們也終於帶著槍炮,面對著唱著對上帝的讚美詩的艾恩斯神父和印第安人,毫不猶豫地展開一場大屠殺。

故事最後,當地貴族平心靜氣地對紅衣主教說,這場屠殺是必要的。紅衣主教對教廷的信上說,您的傳教士全部殉教了,只有活著;但也許是我死了,而他們永遠活著。

誰知道呢?我希望真有一個彼岸的世界,真有一位天父在那裡。或許這些無辜者的靈魂在那裡得以安息,永遠的活著。但在這此岸的世界中,在這槍炮的世界中,愛與信仰都是如此無力,沒有誰有毅力堅守下去。

故事最後的無力感,與片頭的力量與震撼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開頭,一位傳教士被綁在十字架上,隨著激流被衝下了瀑布,他是一位殉道者。而艾恩斯沒有被嚇倒,他一人徒手攀登在瀑布邊的懸崖峭壁上,把美麗的音樂帶進了印第安的世界。而德尼羅,更是背負著沉重的盔甲,歷盡千辛萬苦,才登上了懸崖。愛與信仰的力量曾經那麼大,它幫助人類戰勝了自然的險阻,幫助人類化解了仇恨,一切都是那麼的振奮人心。而後半部份,筆鋒一轉,它卻在利益與強權面前,如此輕易地就土崩瓦解,丟盔棄甲。故事的前後對比,如此的鮮明,如此的悲哀。基督教沒有救下任何一個印第安人,愛沒有救下任何一個印第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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