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擊 年華老去

這本是那些真誠而透明的青春年華，但卻充滿著殘酷的憂傷。

不僅是一個少年。
三年前，如果我看到一部如此溫情，從容，清澈，執著的電影，我會唏噓不已，惆悵萬分。可是現在，我沒有任何的感覺，即便是迷茫或者感傷。心如止水。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就像喝下一杯放了兩天的百威，還剩下些淡淡的苦澀，但喝完之後，酒意和困意便籠罩了你。
很少會有一部電影讓我有這樣的。對於我，心如止水的多是生活中的瑣事，得意，讚揚，困境，倉促都不曾改變我溫吞的作風，以致於常有朋友奇怪，為什麼難得看到你興奮一回。但是電影卻總不一樣。也許是「電影延長了兩三倍的生命」的原因吧，這些感受往往要來的更強烈些。這一次，感受過頭了。
上一次是在《軒尼斯》的時候，我看著湯唯和老張你來我往，突然就謝幕了。這一次則是安托萬，他跑向了夢想中的大海，轉過頭來，卻是滿眼的迷茫。曾年少時，我們也在殘酷中成長，一步一步被推向逃離和叛逆，把那卑劣的大海或者天空當做寄託，在傷痕纍纍之後，有的人選擇了服從，有的人則選擇了拯救。就像歌裡唱的一樣，「在我年少的時候，信念是如此的強大……」。可是，現實總是這樣可笑，美好總會被一點一點吞噬，而信念卻在黯淡中變形。迷茫總無時不刻在你左右，即便是最強大的心智。你的堅定只是為了改變，而剝下那一身行頭，你也不知道該穿上什麼。於是，最終我們還是得回到正常的軌道，接受「這樣是為你們好」的教育，忍受著虛偽和謊言的諄諄教誨，把迷茫慢慢填滿。
若幹部少年電影積聚在我的腦海，縈繞著生活中的種種。《牯嶺街》，《發條橙》，《猜火車》，《一一》，《泡桐樹》，《單車》。所有的故事都在講敘著同樣一個事實，理想化的純美內心，都在四百擊的敲打下變得孱弱，變得能屈能伸，變得庸俗，變得承受。
我們被征服了，沒有人能夠被拯救。

這些還都是少年。
等到若干年後，當你品嚐著人生的愛恨情離，春榮秋謝，那些所謂的叛逆開始變得珍貴和迷人，它們成為你眼窩裡被填滿的一份美好，甚至榮耀。這並沒有那麼可笑，可笑的是年少的你被你自己把玩著，像一個破舊的泰迪或者變形金剛。
妥協只是一種態度，跟強硬一樣。但是你還在迷茫著。就像一一裡的，「咦，我回來究竟是要拿什麼？」遊戲人生也好，紛擾凡事也好，你總沒有那麼清晰。你也許永遠也不知道下一步的意義，或者過往。
讓我們回到剛才。
等到若干年後，當你在重複著以往的瑣碎，掙扎於生活的艱辛，那些所謂的叛逆會重新回到你的腦海，你會悲哀的發現，原來叛逆過後，你還是回到了原來的軌跡，就像未曾有過這段經歷。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你還會這樣選擇嗎？
但終究這些都發生了，不管你有過五條槓的童年還是灑脫的青春。就像一一點的阿弟一樣，終日活在鬧劇之中的他，在自己初生孩子的錄像前泣不成聲。人生總會循著一條既往的軌跡前進，即便它在不斷的給你製造困境，所以，當你愛時，就去愛吧。這個世界沒什麼不好，不要想著去改變它。其實你永遠不會知道你自己想要什麼。你只要不被征服，你就被拯救了。

也許當時的叛逆只是一種解脫。
也許整個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