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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L'amant

情人/

6.8 / 23,702人    115分鐘 | USA:103分鐘 (R-rated version)

導演: 尚傑克‧安諾
編劇: 尚傑克‧安諾 瑪格麗特‧莒哈絲
演員: 珍瑪奇 梁家輝 Frederique Meini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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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鼕鼕

2011-06-11 07:59:12

絕望的華爾茲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有一晚,輪船橫渡印度洋時,她在甲板上,突然飄來華爾茲舞曲。那晚海面平靜無風,音樂突然響遍四週,一切像是天意安排,又似上主的命令般,令人難以抗拒。她開始痛哭,因為那音樂使她想起堤岸的人,她的情人。突然間,她知道自己深愛著他,一份她從不承認的愛情,那段曾流失的愛情。就似水流經過沙地般,瞬間消失。這段情終被她重新發現,在大海上,音樂飄揚時被發現。」這是電影《情人》接近尾聲的一段獨白。那是老婦沙啞的話外音,有一種年輕姑娘的聲音無法比擬的魅力,那幾乎是一個中性的聲音,在飽盡的人生的滄海桑田之後,已然超越了性別的界限。

       《情人》講述了30年代的印度支那,潮熱的湄公河,一個15歲法國少女與一位華人富家子之間的邂逅,一場醉生夢死的情慾糾纏,卻成一生中刻骨銘心的唸唸不忘。年老的杜拉斯以一種洞悉世情、從容不迫的語調娓娓道來年少時的那一場旖旎春夢。同時也把愛情的本質赤裸地展現,愛,必得憂傷。

       電影的影像語言和杜拉斯意識流的創作方法很吻合,很多在小說中反覆出現的形象和符號在電影中也紛紛呈現。然而,電影《情人》缺失的是小說原有的節奏和韻律,或許象昆德拉《慢》中說得那樣我們需要慢慢的生活慢慢的愛,但是有些情節還是過於冗長。王小波在在《我的師承》一文中,特別引用了王道乾所譯的情人的第一段:
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裡,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王小波多次提到杜拉斯的《情人》,他說他最喜歡就是充滿整篇小說的那種節奏,他說那就是生活的節奏,愛情的節奏。這種節奏貫穿在整部電影反覆出現的意像中:渡輪,湄公河,甲板上的少女,母親,暴力的哥哥,黑色的房車,情人。還有那老婦沙啞的聲音,代替那張飽經滄桑的臉龐,喚起了沉甸甸的記憶。那個昏暗的唐人街的小屋裡,有絕望的性愛:那個笛聲四起的碼頭邊,有無言的別離。

       影片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個百葉窗掩合的昏暗的小屋,杜拉斯沙啞的聲音在這裡敘述著她與她的中國情人的肉體的相愛。她說,她的中國情人,身體瘦弱,他脆弱、敏感、柔軟,會流淚和哭泣。他的生殖器是他唯一男性的符號。在她的生活中他是第一個真正愛她的男人,他的中國情人,那個堤岸的人,與她充滿野蠻與毀滅的家庭相形見絀,是文明與希望的象徵,是一種救贖。她也試圖勇敢地對抗過,對抗大哥的暴力和周圍的冷眼,然而她始終不能擺脫種族的上作為白人的優越感,覺得有一個中國情人是一種恥辱,她知道最後離別都不敢承認她和他的愛,她親手閹割了自己少女的愛情。在船漸漸離岸的時候,她哭了,但是她沒有讓眼淚流出來,她覺得為他哭泣是一種恥辱,因為那是一個中國情人。殖民文化對於黃種人的歧視閹割了她與她的中國情人的愛情,也割據了少女柔軟的心,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一片鮮紅。

       她的中國情人,他愛她。但是他還是屈從於父親的安排,與一個未謀面的富家女子結婚。最後一次在小屋見面的時候,淚流滿面地承認自己太軟弱,他無法抗拒他的父親,他無法忍受貧窮,他沒有能力。他要從她口中聽到她是為錢才跟他,而不是因為愛他。然當他真的從少女口中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哭了,他依然愛她。只是,金錢強大的蠱惑還是可以讓他斬釘截鐵地說:「你是一個白人小妓女。」

       影片最感人的當屬蕭邦的華爾茲響起的那段,這樂聲像是來自天國。少女站在甲板上,像是要自殺的樣子,突然她哭了,因為她對她的中國情人思念乍起,她開始相信她曾經愛過她的中國情人,以一種她自己也看不見的愛深深地愛過,直到她離開堤岸後她才意識到並且承認自己愛過。她愛過他的溫柔與儒雅,她愛過他不只是在他們做愛的時候。

       影片最後,當一切已經滄海桑田,電話響起,一句顫抖的「我依然愛你」。淡定的對白卻足以足以道明這場愛情無與倫比的絕望,她和她的中國情人,她在床褥上綻放如血的少女時光,還有她的愛,他的愛。

       或許,正是這種絕望成就了這場愛情的刻骨銘心,如拜倫所言:愛情會因為絕望而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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