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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金女郎--The Gold Diggers

淘金者/淘金者

6 / 353人    89分鐘 | Canada:87分鐘

導演: 莎莉波特
編劇: Lindsay Cooper Rose English 莎莉波特
演員: George Antoni 茱莉.克莉絲蒂 Kassandra Col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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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吭聲

2011-06-16 16:36:49

騎白馬的薩麗·波特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這是一部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電影,片名雖為《淘金者》,卻和淘金沒有多大的關係,故事裡沒有苦寒之地的艱苦卓絕的熱血冒險和爾虞我詐的巧取豪奪,淘金者被淡化為故事的背景,用幾個遠景長鏡頭交代了有那麼一行人在雪原、溪流尋找黃金後,導演根本沒有講述他們是誰他們是否實現了發財夢,就開始王顧左右而言他,淘金、淘金者都只是作為用過即扔的藥引子而存在,薩麗·波特在片中要表達的是憤怒仇恨的情緒和對金錢與美麗、對男女博弈的形而上思考。

《淘金者》在IMDB上只有區區41個投票,總評分僅為6分,而且沒有一篇觀眾提交的評論,這是由影片的特質決定的,其晦澀艱深的電影語言、重複錯亂的情節和荒寒陰鬱的畫面的確令人望而卻步,該片完全缺乏商業片的那種可親面孔,同時也缺乏文藝電影的溫柔婉約,貫穿其中的是導演的強力意志,簡言之,這是一首凌厲而痛徹的憤怒之詩。

卓別林喜劇《淘金熱》雖說無厘頭,但道出了很多男人的美夢,在極北的阿拉斯加,經歷一番奇遇與艷遇交織的冒險,收穫友誼、財富與愛情,在幸福與悠閒中度過餘生。而薩麗·波特的《淘金者》無疑是對經典喜劇的解構,開篇就是歌劇般的華麗道白,滿懷「還我快樂」的控訴與憤怒。女主角茹比是淘金者的後代,其父母淘到真金後把她遺棄在荒涼的小木屋,後來她成為舞台劇演員,故地重遊,觸景生情,勾起無限深沉的童年創痛。成年後的茹比無法走出童年的陰影,被心魔糾纏,塊壘難消,總是徘徊在抑鬱與痛苦的邊緣,導演用了很大的篇幅來呈現她的哀傷心曲。導演反轉了海明威的冰山敘事原則,採用表現主義的手法,直接呈現人物的所思所想,當茹比被痛苦吞噬,鏡頭會一再切換到荒原上的小木屋,童年的茹比在木屋邊挖地,徒勞的尋找黃金,懵懂、徬徨無助,傳達出無限淒楚的況味。在卓別林電影中,淘金是功成名就的手段,而在薩麗·波特作品中淘金是罪惡與痛苦的源頭。

和茹比同住的是黑人女人塞麗斯特,她是一個銀行職員,天天面對一台老式電腦重複著機械的數字輸入工作,有一天她忽然對黃金的運作產生了興趣,向主管問詢,被主管申斥,要她專心工作,踏踏實實的做金融體系裡的螺絲釘,不要不務正業。導演在這一段的鏡頭運用很有意味,鏡頭從不切換到電腦螢幕畫面,只表現鬱悶的塞麗斯特在鍵盤上狂敲亂拍,她搞不明白螢幕上的數據、流程,導演也讓觀眾看不到實情,堵塞了觀眾的好奇心,讓觀眾被塞麗斯特的情緒感染,同鬱悶、同抓狂,螢幕內外的情緒傳導控制得絲絲入扣。帶著和塞麗斯特同樣的困惑,觀眾被引入到詢問「專家」的場景。問道一段採用舞台劇的表現形式,充分展現了權威機構的官僚與傲慢。「專家」兀坐高台,來諮詢的塞麗斯特彷彿被審問,她一開口就被「專家」搶斷,「專家」可不管一個渺小的女人怎麼想,獨自在那裡進行佈道式的宣講:「黃金賦予我們道德與文明」、「黃金是地球上純淨的血」云云。「專家」喜歡扭捏作態,一會兒在圓柱上以手支頰作思考狀,一會兒坐在小得離譜的幾案下作淡定狀,顯然導演是在運用黑色幽默的手段消解男權社會無所不在的權威,而專家室整個場景的設置又有著貝克特式的荒誕和卡夫卡式的乖謬,更進一步的諷刺了權威的可笑。

片中茹比和塞麗斯特分別主宰者情緒和思考兩條線,兩條線交叉跳躍著推進,導演捨棄了傳統的線性敘事,採用了現代的魔方敘事、夢態敘事,打破時空界限、打破真幻界限,毫不考慮邏輯、因果等現實原則,情節呈現碎片拼貼的狀態,加上綜合運用了現代主義、後現代主義的手法,使得影片的實驗色彩濃厚。薩麗·波特以先鋒前衛的姿態,以兩個女主人公的遭遇表達她的女權主義思想。稍加留意,就會發現《淘金者》一片中所有出鏡的男性角色都是沒有名字的,足見這位導演對男人的無視、蔑視。當然,片中也四處散落著對男性的鞭撻,他們是粗暴、卑微、軟弱、乏味、無趣的集大成者,他們帶給女人的只有痛苦和不快:拋棄年幼的茹比,令她終身痛苦;「專家」在塞麗斯特面前裝腔作勢、強詞奪理;茹比和塞麗斯特都曾被男人跟蹤,後來她們逃出銀行大廳,又被一群男人追逐,男人的腳步總是在給她們製造壓迫和恐懼;劇院裡的男人們,在茹比表演失神的時候表現得粗暴無禮;如此等等。薩麗·波特在片中表現女性的時候總是不吝憐惜與讚美:茹比的痛苦得到了全方位的反覆的表達,並安排了塞麗斯特作為她的守護者;劇院後台的練功廳,女踢踏舞者姿態優美、自得其樂;茹比夢中出現三個女舞者,一段現代舞跳得忘情酣暢,而那位伴奏的女樂師則充滿了創造力,用兩支鼓槌對著書架、牆壁、書桌進行擊打,居然擊發出急驟而美妙的樂音,這一場舞蹈是整部影片中比較明快的段落,導演似乎在暗示:只有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是無拘無束、快樂自在的。薩麗·波特還表達了女人的優越感:銀行大廳,一撥人扛著美麗端莊如皇后的茹比,另一波人扛著成堆的金塊,他們唱著:「帶著美麗與金錢去銀行,它們能生出金錢,而且從不變老」,並把金塊敬獻在茹比腳下,顯然,男人拼命追逐才能獲得金錢,而女人的美麗卻是與生俱來的;交際舞會上,女人一個一個的甩倒男舞伴,男人們被遺棄,猶如陳屍一般躺倒一地,女人們退場,男人們起來互相抱著傻呵呵的亂跳一氣,導演的意圖再明顯不過:男人們根本不配做女人的對手。導演對女權表達的高潮也是在舞會上發生的:黑人女性塞麗斯特騎在健碩的白馬上闖進舞會,帶走了茹比,絕塵而去---薩麗·波特的反骨一覽無餘:誰說騎白馬的一定要是王子?女權的旗幟在薩麗·波特以後的《奧蘭多》《探戈課》《憤怒》等片中得到了延續和強化,甚至出現了男人變身為女人的離奇情節,這位女權主義導演的特立獨行可見一斑。不過,《淘金者》畢竟只是薩麗·波特的早期作品,技法尚欠圓熟,思考還未深透,篇末塞麗斯特的總結陳詞還是停留在感性層面。說到對金錢的思索,還是墨西哥詩人帕斯最為透徹,他在《石與花之間》寫道:「金錢變成數字,數字吞噬時間,時間吞噬人類,金錢吞噬時間」,「金錢不說『你是』,金錢只說『多少』」,「金錢能打開國王家的門,卻將寬容的門關閉」,「我們合力建造金錢的王宮:巨大的零」。---很不幸,帕斯是男的。

亂曰:在後現代語境中,騎白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不一定是唐僧,還有可能是薩麗·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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