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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同谋者/

7.1 / 13,471人    115分鐘 | USA:98分鐘

導演: 陳可辛
編劇: 林愛華
演員: 甄子丹 金城武 湯唯 王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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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行的豬

2011-07-06 13:40:17

武俠:致夾縫中求生存的人們


       儘管最終boss戰是靠耍賴掛了一張閃電牌,但是《武俠》真的不算是一部雷人的作品,反而在影片隨處所見的各種尷尬中,真切看到陳可辛解構「武俠」的真誠和無奈。

    電影的最大問題在於,它是一部電影。電影,或者準確地說是商業電影,其生存基礎是製造脫離實際的華麗想像來贏得消費。以造夢的手段進行夢的解析,這就是《武俠》的癥結。

    在櫃坊格殺閻東生這一場中,觀眾直觀地看到了劉金喜和唐龍的兩個版本:前者是世俗的直觀表述,兩個漢子蠢笨混戰;後者是傳奇的功夫奇觀,武術高手借力打力。名偵探徐百九的旁觀試圖嫁接起看熱鬧和看門道之間的鴻溝,以解剖學來詮釋傳統武俠想像中常見的符號體系。這是非常具有野心的嘗試,也是最吸引人的七分鐘片花裡的核心噱頭,

    可惜的是,這種噱頭註定無法延續,正如解密魔術者總是被觀眾遺忘和唾棄。陳可辛也非常明白,如果持續地解構「武俠」想像,那麼陳可辛的位置就會和不斷騷擾劉金喜的徐百九一樣被質問:你討厭不討厭。在票房是第一要素的當下影壇謀生存,陳可辛的堅持只能到此為止,也推倒了影片尷尬的第一塊骨牌。

    屈從觀眾和票房壓力,導致《武俠》在情節上出現了最大的斷裂,從開頭的解密轉為了後面的致敬,從新鮮視角回到了傳統敘事。為此整個電影被割裂成兩個主人公進行的兩段故事。

    割裂的劇情之後出現的是矛盾的人物。前半段的劉金喜毫無行動力可言,一路隱忍退讓以理服人,而後半段的唐龍果敢堅決,儘管維繫現在平靜生活的願望沒有變,但是行動力爆棚,假死斷臂弒父毫不猶豫,這種堅決與前面磨磨唧唧不殺徐百九的行動邏輯完全無法拼接到一起。同樣,徐百九從前面堅定捍衛法律尊嚴以致於犧牲岳丈和老婆也在所不惜,到後面不計代價幫助劉金喜完成隱姓埋名的夢想的轉變也生硬的可以。

    隨著劇情的割裂,跟著分崩離析的是作為背景的世界觀。前半部份,陳可辛花了大量的心力去建構一個非常貼近現實生活的規則框架:遊俠和流民幾乎是一路貨色,弱則為乞丐,強則為盜匪,是失去主流社會身份和地位的不入流的邊緣人,在現實社會的秩序里,他們反而是弱勢群體。在徐百九對江湖的表述里同樣透露著陳可辛的誠實:高手的來源,無非是賭徒,鏢師,大力丸推銷員和黑社會(七十二地煞影射天地會,百度下八十萬就知道。外加王羽本人的黑社會經歷),基本都是臭流氓。

    在《武俠》里市民和俠客兩個群體的第一次對話,開啟於酒店老闆對刀客的吐槽。與之相匹配的是宗祠長老對晚輩的期許:讀書識字,陞官發財,光宗耀祖。這種符合實際的強弱對比,是劉金喜歸隱的原因,也是「歸隱」這個在「俠文化」中被吹捧得神乎其神的想像的現實依據。

    但這種誠實有趣但無票房的世界觀,很快在後半部份里被神秘組織七十二地煞一把火燒了乾淨。在前半部承擔維穩工作的官府,在邏輯非常奇怪的縣官告密一場戲之後完全退出。弱勢的流民群體搖身一變成為這個世界生殺大權的支配者。這樣一來,影片就回到了傳統武俠敘事裡自吹自擂且無法自圓其說的固有框架,也意味著陳可辛講述新武俠觀的努力最終失敗。

    僅以前半部份來看,《武俠》的俠,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為國為民的英雄。陳可辛把「俠」字拆開,是夾縫中的人,夾在兩者社會秩序之間討生活的普通人。這本是一個孕育傑作的設定,但是如前所述,陳可辛終究沒能貫徹下去。

    但是這並不是苛責《武俠》的理由。陳可辛自己,何嘗不是一個在夾縫中求生存,在理想與現實中進退維谷的電影人。而作為習慣消費傳統「俠」想像的觀眾,卻正是逼迫《武俠》斷裂破碎的同謀之一。

    這是陳可辛的無奈,卻不是觀眾和這個時代的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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