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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海 [2004]--The Silence of the Sea [2004]

沉静如海/海的沉默/TheSilenceoftheSea

7.8 / 1,605人    93分鐘

導演: Pierre Boutron
編劇: Anne Giafferi
演員: Julie Delarme Michel Galabru Thomas Jouannet Marie Bunel Timothee Ferr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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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音

2011-07-06 23:10:49

沉靜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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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開篇,一個清冷的女孩,在教授鄰家小男孩鋼琴。從玻璃窗外看去,她淡淡地包裹著一層矜持的哀戚,一股法國中產階所特有的淡漠與疏離。
不記得那是什麼琴曲,只記得那種無意識的憂傷。
女孩會騎著自行車,手捧潔白的天竺葵,去墓前祭拜一戰中犧牲的父親,以及因此而早逝的母親。法國清冽的早晨,女孩挺直著身體,優雅地蹬著自行車,纖細的腳踝一如她的為人,柔弱,卻很堅強。
她說,今天是我媽媽的五十歲生日。
要多久才能從戰爭的陣痛中走出來。
還有那股遺痛。
電影情節是簡單的直線型,簡單得一首散文詩就能說得清。
維希政權下的法國,一對清冷的祖父與孫女,在一戰的遺恨中嘴嚼對逝世親人的懷念。
女孩每天都會為祖父彈鋼琴。琴聲中,祖父偎著爐火讀法國的文學名著。
德軍剋扣法蘭西民眾的口糧,女孩在缺糖的情況下,仍能用葡萄調出地道的黃果醬。
她教授鋼琴,平時會去海邊打魚,改善生活。
女孩最珍視的是父母的那套臥室。那是整幢房子的靈魂。
她還留著母親少女時代的裙裝,而她卻失去了對愛情的嚮往,在最美好的年紀。
直到那個男人的出現。
巴赫的琴曲中,步履沉著的軍靴。
進門後,他性慣性地行軍禮。
深邃的德意志男人。
他略頓一頓,終於開口:我很遺憾。
他是德軍上尉。因為軍令,他被安排住在祖孫一家中。各種無奈。
而祖孫倆只是沉默。
於是,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上尉的獨白。
每次從軍部會來,他都會脫軍帽,對祖孫倆道一句晚安。
有時他會說,今夜真冷,德國也會是一樣的冷。
有時他會驚訝於法國海濱小城的魅力,說,這裡的海浪真大。
他懂得欣賞女孩最初彈奏的巴赫。他曾是一名作曲人。
多麼矛盾的個體。粗礪軍裝下的德意志詩人。
面對祖孫的冷漠,他並沒有強迫他們回應,他尊重他們。
尊重他們憂傷的權力。
我感覺女孩對他的好感是初見時就產生了的。
法式的浪漫細膩,德式的深邃哲理,彼此的氣場相契。
但各自的民族信仰註定了兩人的無言結局。
女孩很倔強。她拒絕同上尉說話,儘管心中早已生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她寧願徒步走泥路也不願搭上尉的軍車;她堅持教猶太小女孩鋼琴,不為錢,只為清冷歲月中那點給予的快樂,人性的溫暖。
喜歡她踩縫紉機埋頭縫針腳的樣子。清苦中的自足,有尊嚴的優雅。
上尉何嘗不是個細膩的性情中人。他體會到祖孫的抗拒與尊嚴。尤其是那個女孩,她苦苦掙扎於理智與情感的兩極。
儘管沉默,我知道你在聽。
你的眼神在說話。
祖孫的沉默和上尉的獨白,在絲絲的怪異中凸顯一種默契,沒有絲毫的冷場。
「大海是寧靜的,需要傾聽。」
他說:「我很高興,能見到一位有尊嚴的老人,還有一位默默無語的小姐。」
祖孫倆的內心一定溫瀾潮生吧。
他環顧四週,手指划過書架上一本本名著,默念一個個法國大文豪的名字,「多麼了不起的民族。」他沉吟。
他走向鋼琴,翻動琴譜,「不過,說到音樂,我們有貝多芬,華格納,莫扎特,巴赫,最美的音樂。」
一種文藝式的獨白。他愛法蘭西,但更愛德意志。他有他的責任與信仰。戰爭令他懷疑與困惑,但他仍毫無保留地忠於自己的民族。就像德國的音樂,一肌一理地滲入,成為一種修為。
他是個有修養的人。
他每晚都會彬彬有禮地道晚安;他愛護法國的孩子;他總是有種客居法國的身世之感,從不想當然地去掠奪去佔有,他懂得惻隱;他曾傷感地說,他父親也死於一戰。三軍並非他本願,是他家族的傳統。他是一個無奈的人,因為命運,放下琴譜,穿上戎裝。
某種程度上,他或許更不幸。
女孩從內心開始接受他。
很微妙的,她開始換髮型,開始裁剪改良母親的裙子,開始流露久違的小女兒情態。
他體諒祖孫倆的尊嚴,主動提出走小門,不願打擾他們的視線。她拒絕了。
或許,潛意識裡,她也開始小心地維護起他的自尊。
某種惺惺相惜。
聖誕夜,剩他們兩人獨處。她穿著改良後的母親的裙裝,寧靜,優雅,彷彿往昔的歲月都決堤而來。她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
他為她彈奏他最愛的巴赫。
或許只有琴聲能說明一切。
可是,就算說明了一切,又能有什麼結果?
他停住,走到她身後,望著她白膩的後頸,天鵝般的姿態。
他想撫摸她。
最後,他只是摩挲著沙發。終究還是不可以。
不可以。
他走後,她終於無法遏止心中決堤的愛戀。她來到他的臥室。她翻看他的信件。她睡在他睡過的床上,在他的味道中沉沉睡去。
他發現了她所做的一切。他到海邊找到她。
窄窄的小道,兩人悵然遙相望。
電影的畫面明麗且不失優雅。如同淡淡的水粉畫。搭配鋼琴與絃樂,給人以復古感。
也正契合那種未及訴說的惆悵。
整部電影中還有一條相對強烈的側線,即法國抵抗派人士對德軍的暗殺活動。
當她得知他正是好友的暗殺目標,他的軍車下早已藏好炸藥的時候,鋼琴紛亂擾擾,一種看朱成碧的狂亂。她強忍淚水,心如刀割。
他驚訝於她的狂亂。卻不知道,她此刻的憂慮與煎熬,隨著對他的愛戀,統統決堤,差點衝垮了她的民族信仰,衝垮了她的心智,衝垮了她自己。
無望的愛情,偏偏最是百轉千回,百轉千回。
纏繞了自己,一輩子作繭自縛。

終於還是要離去。
他今夜就要趕往蘇聯。那裡正下大雪。僅僅是為了一場無望的戰爭。
女孩追出去。
她看著他,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此刻,所謂的民族大義都已是雲煙。她愛眼前那個男人。現在這個男人有可能在她的生命中
消失,永遠永遠。
永遠有多遠。法德夙願都能解,但兩個人卻沒有一點可能。
「再見。」
這是她唯一能說的。

最後的鏡頭,仍屬於一束潔白的天竺葵。
紀念某一個人。或是某段無果的愛戀。
那種沉靜如海的情愫,或許只有繆塞的《雛菊》能比擬。

「我愛著,什麼也不說,只看你在對面微笑;
我愛著,只要我心裡知覺,不必知曉你心裡對我的想法;
我珍惜我的秘密,也珍惜淡淡的憂傷,那不曾化作痛苦的憂傷;
我發誓:我愛著放棄你,不抱任何希望,但不是沒有幸福;
只要能懷念,就足夠幸福,即使不再能看到對面微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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