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史詩-《不羈夜》

正如影片的另外一個中文譯名一樣，保羅托馬斯 安德森和《不羈夜》一起在九七年一舉成名,作為導演真正意義上的處女作，安德森在其中表現出了天才般的導演才能。讓人很難想像是，一個27歲的年輕人能純熟的掌控一部如此複雜的電影。也許，當時的影評人在驚呼天才的誕生的同時，不禁也會擔心其是否會曇花一現。三年後，安德森的表現打消了人們的疑問，他推出了更為天才的《木蘭花》，影片節奏更為流暢，敘事更為複雜，內涵更為豐富，想像力十足，幾近完美，這是我最喜歡的影片之一。2002年，保羅導演了影片《愛昏頭》，影片略顯平淡，但也獲得了噶納電影節的最佳導演獎。因此，雖然只有個位數的作品數量，但是安德森還是可以稱為最具天賦的美國新生代導演。
    還是讓我們來看看這部電影吧，總的來說，這是一部奧爾特曼+斯科塞斯式的電影，它具有典型的奧爾特曼群戲風格的形式與斯科塞斯的鏡頭運動與內容，影片中不時體現著安德森對於兩位美國電影大師的致敬，影片一開始漂亮的鏡頭運用會讓你想起什麼，沒錯，正是奧爾特曼的《大玩家》與斯科塞斯的《好傢夥》。影片結尾沃爾伯格面對鏡子的自語激勵與《憤怒的公牛》中的德尼羅如出一轍。在形式上繼承本土大師的表現方式的同時，安德森在精神核心上也秉承了美國電影的優秀氣息，因為在我看來，《不羈夜》在故事上與《憤怒的公牛》上十分相像，都是關於所謂美國社會浮華幻影破滅的故事，影片《憤怒的公牛》通過拉莫塔這一個人來表現，而安德森在《不羈夜》中則選擇了色情電影從業者這類人來表現，通過對於七八十年代色情電影業的史詩性展示，安德森達到了他以一種獨特視角來描述美國現代史的目的。七十年代的美國，正是政治自由主義流行的時候，由於人類歷史長期的個體壓抑的影響，自由主義最大限度的擴大了個人權利，在這其中，性權利也被無限制的放大了，因此，性解放運動也應運而生，在過度理性的官僚制體系社會中，人們在人本主義與自我解放的幌子下盡情的釋放本能。在這種情況下，產生了對於身體與性的消費，作為身體與性消費的一種嶄新形式。色情電影的繁榮是顯而易見的。因此，影片中擁有超長陽具的馬克 沃爾伯格就憑藉其製造的器官震驚效果在當時成為了大紅人。但在提供感官刺激的同時，當時的色情電影並非僅僅是促發荷爾蒙。在媒體並不發達的七十年代，影像符號的爆炸局面並未形成，符號的自我複製尚未影響到意義的產生，意義有其自身的深度，因此，深度的平面化尚未形成。在這種情況下，色情電影還韻味十足，在色情與藝術並舉的旗幟下，色情電影走進了天堂。但是，在這盛世之中卻存在著致命的隱憂。影片中助理小比爾與妻子的關係就是這種隱憂的體現，自由主義在最大限度的擴展了個人權利包括性權利的同時，卻無法否認個體的社會性，這就無法避免個人對於社會道德的影響，從而造成道德界限的模糊。因此，個人的慾望解放與道德意識的矛盾造成了社會的困境。影片中在迎來80年新年的鐘聲時，小比爾槍殺妻子後自殺，極端的解決了這種困境，也成為八十年代悲慘局面的前兆。在影片的後半段，這種兩難的選擇始終貫穿其中，在電影從業人員遭受道德打擊的同時，電影行業本生也產生了危機,媒體的急速發展造成了影像符號的爆炸，在造成了意義深度的平面化的同時，又造成了新鮮感的喪失。在電影中，色情內容逐步的粗俗化與家庭錄影帶的發展使得電影的未來與導演傑克的理想狀態漸行漸遠，標榜藝術的他最終也不得不拍攝半賣淫的式的電影。因此，在職業的存在性與操作性遭受雙重打擊的情況下，這類人被置於了社會的邊緣，他們很難再融入社會，就像唐•錢德爾所扮演的角色一樣，即使從事了其他職業，也會受到其他人的歧視，僅僅只能依靠某種巧合或天意（安德森可能從這時起就開始思考巧合所具有的意義，這在《木蘭花》中達到了頂點，這是題外話）才能東山再起。在影片的結尾，埃迪廣義意義上的一家人其樂融融，但是，人們對於他們的邊緣化使得他們難以交流，這造成了他們的孤獨，他們只能在自己營造的性愛與道德的烏托邦中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