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鋼的琴--The Piano in a Factory

钢的琴/ThePianoinaFactory

7.4 / 1,460人    119分鐘 | 105分鐘

導演: 張猛
編劇: 張猛
演員: 王千源 秦海璐 張申英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木衛二

2011-07-16 20:56:19

自覺/不自覺


正如許多人看到的,包括張猛自己所說,《鋼的琴》應該是一部自覺型的創作。自覺者,察覺自我,實現和完成自我。自覺來自張猛的親身經歷,他所熟悉的工人和工廠,東北人的奔放性格和小城的破敗風貌。這種自覺的先決條件就是導演選擇他最了解的東西,從對白、取景到敲定演員本身,《鋼的琴》始終都是一脈相承。從中,有人看到了搞笑鬧劇,有人看出了傷感懷舊,有人明白了對社會和時代的諷刺,還有人感受到離奇的荒誕感,與現實保持了有趣的觀察維度。反過來,即便玩的是花樣,名目能如此繁多,那至少證明,在挖掘起同類主題上,張猛比一般導演要深入得多。這些要感謝劇本,要感謝他的人生閱歷,但最後要感謝的,是創作者的自覺本身。必須有一種強烈的自覺意識,它讓張猛去克服了困難,選擇了賣相不大的東西,最後還完美地出呈現想要的東西,瑕不揜瑜。

在這部電影裡,人是相當重要的存在,栩栩如生,活潑生動。不說後面召集人馬的群像組合形式,不說演得很HIGH的秦海璐,又唱又跳、性格鮮明,主人公陳桂林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又當父親又是情郎,兼帶發起人和領導者,多重作用,相當之立體。這個人物需要很高的要求,面對觀眾要真實可信,進而去說服他們——造鋼琴並非天方夜譚。很顯然,王千源做到了。一般說來,許多電影在強調人物的同時,便會把背景給忘掉,或者說,背景隱沒,再不然是人物互成背景,人物的背景是另一些人物,像好與壞、美和丑。而在《鋼的琴》,人物與背景密不可分。甚至在許多時候,在沒有人物的時候,影片的背景物超越了人物本身,重要性無可替代。

總的說來,《鋼的琴》的人物根基很穩,而背景物一旦有了亮相空間,那就是有點迫不及待,想要掙脫畫面束縛的意思。像穿透工廠的光線,看得見塵埃;工人揮動著錘子,彷彿在演奏一曲敲擊樂;再有陳桂林傷心一人,走在夜晚的無人馬路上。不管是現成取景,還是人工修飾,《鋼的琴》的背景都跟人物、事件做到了渾然一體。有父女的情,有男女的愛。有兄弟的義氣,也有自私、背叛,不乏可笑。它更有一種宏大的情感,迫不及待要噴薄而出,像兩個人的車站開場,乾淨利索的對話,憂傷的《三套車》,然後製造情緒反差,迅速地由悲轉喜。而悲喜交集,這就是《鋼的琴》的最大魅力。你也可以說它是苦中帶樂、五味雜陳什麼,但總的,無非就是悲喜二字。

說完自覺的種種好,《鋼的琴》又不只是自覺的功勞。因為在自覺的同時,幾乎是顯而易見的,《鋼的琴》又包含了許多不自覺,比如它的技巧手法,看得出各種影響,其中有許多是張猛所不願承認或者是不被發現的。當婁燁說,全世界的導演都在解決時間問題,張猛也步了後塵。即便《鋼的琴》沒有明確的時間線索,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它在很多細節上透露了時間經過的痕跡。像《超級瑪麗》的音樂,像李壽全《張三的歌》,像《懷念戰友》,再到《婚禮進行曲》,這些配樂插曲都指向了過去,指向了其他電影,藉助這些配樂,《鋼的琴》營造出不被察覺的迷狂和淡然感傷的鄉愁。迷狂和鄉愁是關於蘇俄風,也關於社會主義,它又是關於電影和時間本身,只需去用心體會。

這種不自覺還包括不對等的歌舞,有現實舞台背景,也有脫離現實的劇場舞台。可能所有採訪都會問張猛,為什麼要加入風格不統一的歌舞段落,一會搞笑一會憂傷一會狂歡,那是否有庫斯圖里卡等人的影響。答案是否定的,但正如侯孝賢說一直到八十年代,他偶然看到小津作品,才驚覺,小津原來是這樣子,難怪別人說自己像。這種案例也發生在了張猛身上,據此順理成章推論,也許張猛並非自覺運用前輩大師的一些技巧,他可能被周圍人所影響,潛移默化,以致於被自己所遺忘的東西感染,再把東西做的又滿又圓。

而正如記憶本身,自覺和不自覺,有時候很難劃清界限。就好比很多人做一個判斷,他們無法解釋,到底是感性多還是理性多,再不然只是生理機制條件反射。所以也可以這麼說,在自覺的地方,《鋼的琴》打動了我,在不自覺的地方,它深深吸引了我。

同樣可以肯定,《鋼的琴》上映後,片中滿溢的配樂和雜糅的音樂必會引發爭議。當「罐頭音樂」用到極致,那可以是昆汀。一旦罐頭音樂用得蹩腳,可以翻看校園裡的學生DV。所有人都會這樣問,張猛你這樣做,值得嗎?反過來,問題可以這樣回答:一部電影,你用眼睛看,用耳朵聽,用心去感受,冒出這麼多疑問,值得嗎?【國際先驅導報】

註:某些地方,自覺可以等同於直覺。   舉報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