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的都是幻覺

《肩上蝶》的預告片剛出來時，就讓人頗為張之亮和這部電影的前景捏把汗，果然影片上映後，放映廳內有著各種倦態。有人提前退場，有人撐著眼皮看完，有人問為何不拍成動畫片，有人詫異這真的是張之亮嘔心瀝血這麼多年拍出來的成果嗎？這是張之亮的成果，不過是張之亮避世太久之後的成果。《肩上蝶》裡呈現的是他的理想精神世界，但那個世界離觀眾太遙遠，而他講述這個故事的方式又頗自我，最後變成幻覺一場。
張之亮過去執導的電影，盪氣迴腸的有《自梳》、精緻流暢的有《仙樂飄飄》、引發社會反思的有《籠民》、讓人熱血沸騰的有《墨攻》，他嘗試過各種類型的電影，講述過不同年代的傳奇或者小品，鮮有失手。但是這六千萬成本的《肩上蝶》註定會成為他作品履歷里不可迴避的一次失敗創作，跟上一部在電影市場裡乏人問津的小成本電影《車票》相比，《肩上蝶》敗就敗在張之亮將自己囚禁在隔絕的精神世界裡了。如影片中陳坤扮演的科學家一樣，活在那個島上，徒有一種表面的充實，但其實缺乏一種人類共有的鮮活力量，他和他的愛情就像是童話書裡的幾頁紙，觀眾摸得著，但感受不到。
許多人物和細節的美好原本就要抵達觀眾的內心，導演卻戛然而止地收了。種下葵花籽的夫婦、不停念叨但又沒有具體表現的蝶道、一去不復返的桂綸鎂……許多應該交代的卻都點到即止了，或許因為：許紹雄「夫婦」的短暫出場純粹為喜劇效果、多說幾句觀眾並不明白的蝶道可以令江一燕進入的昆蟲世界更加可信、桂綸鎂說走就走不再回來是為了讓梁詠琪能迅速上場並填補科學家的生活。可是，這樣費盡周章地安插人物、專業術語、轉折情節，只會令觀眾看得吃力。很奇怪的是，張之亮過去的影片在對觀眾傳遞情緒方面都做的很好，但這次《肩上蝶》卻讓人絲毫感覺不到起伏，120分鐘裡，感受最強烈的便是女演員的走馬觀花。
江一燕、桂綸鎂、梁詠琪，在戲中幾乎是各演各的，沒有一種隱性的交集。這其中唯有桂綸鎂對陳坤的情感是比較真實的、生活化的；而江一燕的情感設置得做作，尤其跟月老說自己願意一命換一命時的不假思索，並不能讓人感動，估計張之亮把她當做那個為上岸見到王子甘願化作泡沫的人魚公主了吧；至於梁詠琪扮演的記者，從帶著目的性轉變成曖昧，淋過一場雨後開始學女主人江一燕為陳坤做餅乾，這種愛更是來得莫名其妙。若整體看這三位女星的演出，梁詠琪因為人物的弊端有打醬油之嫌，桂綸鎂的戲因人物的性格搶眼而讓觀眾印象深刻，至於江一燕，她的聲音表演是導致影片失敗的重要原因之一，不論是其他蝴蝶，還是瓢蟲等昆蟲，飛起來都沒化身為蝴蝶的江一燕那麼吃力，大喘氣的聲音常常充斥著整個放映廳，都飛了三年還能喘成那樣，實在匪夷所思。
特效在《肩上蝶》裡所佔的重要性，決定了演員們要做出許多犧牲，比如陳坤等人對著空氣演戲、江一燕學蝴蝶嬌喘，但最後出來的結果是，所有的表演都沒能給影片加分，光芒全被瓢蟲、老鼠們搶走了，與其這樣，還不如拍成動畫片，或者讓陳坤等人降格為客串，把影片拍成《花栗鼠》之類的真人動畫電影。
或許導演覺得人類總是不完美的，寧願多花心思在特效上，因為特效可以再造一個伊甸園、烏托邦，轉而降低了對人物塑造的要求，還讓昆蟲們不厭其煩地說別靠近人類、人類太髒了、人類是疾病的源頭。這就是導演要傳遞給觀眾的環保主題嗎？如果這些主題要通過昆蟲之口一句句說出來、通過虛假得如電腦壁紙一樣的畫面表現出來，我們直接看「探索頻道」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