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的琴，圓的夢

「我們要飛到那遙遠地方，看一看這世界並非那麼淒涼；我們要飛到那遙遠地方，望一望這世界還是一片的光亮。」嫻淑配上那殘缺的小樂隊向空無一人的空地上唱著這首陌生卻又道出所有人（包括影片內人物和畫面外觀眾）的心聲的歌曲——《張三的歌》。一直很奇怪，爲什麽這樣一首旋律動聽的歌曲要使用這樣一個如此「庸俗」的名字；爲什麽張猛在影片開始不多久就要插入這樣一首歌？
張三，一個平淡無奇卻又再真實不過的名字；每一個人的周圍都有無數個「張三」，每一個人又可能就是張三。因為張三就是一個想「飛到遙遠地方，望一望光亮」人群的代名詞。張猛在此處插入這首歌其實是在給整部影片定下了慘澹與希冀交織的基調。每一個人都生活得「淒涼」，每一個人都想「望到光亮」。
《鋼的琴》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個大的圓夢計劃。大的圓夢計劃當中又包含了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小圓夢計劃：桂林希望把女兒培養成鋼琴家、桂林的女兒希望有一架屬於自己的鋼琴、桂林的原配妻子小菊希望過上好日子、桂林的女友淑嫻夢想有個真心待她的好男人、工程師汪公和工廠職工夢想煙囪依舊矗立……
所有的這些夢最後都匯總在一個夢里，那就是幫助桂林為他的女兒造一架鋼的琴。這個夢想比其它所有的夢想看上去都更不可思議，這一群沒文化、沒金錢、沒條件的「三無」地痞流氓僅僅依靠一本蘇聯的「鋼琴製造」文獻就想製造出一台鋼琴，簡直是癡心妄想。張猛採用了最保險的好萊塢類型電影中「圓不可能之夢」的手法完成了整部影片，但《鋼的琴》遠遠超過了類型片所能帶給觀眾的遐思。距離觀影業已2周多了，這部影片令筆者至今都能清晰記憶的一個片段是那黯淡銀色的現代性龐然大物——鋼的琴被工廠起重機高高舉起。這一具有反諷意味的畫面將這樣一個事實昭然若是：用鐵，這樣一種堅硬、剛強、厚重的材料建構起鋼琴，這樣一種柔軟、脆弱、細緻的現代性器物，是多麼詼諧和夢幻。這就像是一個童話故事，美夢終於成真。
「鋼的琴」圓夢計划算是實現了，那些小圓夢計劃又怎麼樣呢？我們用常識判斷，也許桂林的女兒以後和她爸一樣只是個普通人而並非鋼琴家；也許桂林的前妻小菊以後的生活並不會像影片所展現的那樣一直光鮮亮麗、也許嫻淑終究會被愛情的現實所打倒；即使這所有的「也許」都像被炸毀的煙囪一樣成爲了既定事實，但，那又怎麼樣？事實並不是結局，只要還活著，一切的夢想都有圓滿的可能。每個「張三」的一生，不就是一個圓夢計劃的完滿過程？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