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易改編

早在[潛水鐘與蝴蝶]上映的十年前，電影原著就曾在國內風靡。坦白地講，這遠不是一本了好書，充其量比「把話說明白」好一點點。不過我們也不能說它不好，因為人們無法要求一個重病纏身、用眼睛寫作的人寫出驚天偉作。這是刻薄的，甚至不道德的。話說回來，我們願意為多米尼克如此高貴的意志力祝福、鼓掌甚至五體投地，可這跟一本好書或一部好電影，是完全不相交的兩個概念。它的風靡，對讀者而言或多或少有點借他人杯酒澆自己塊壘的意思。類似的例子還有《相約星期二》。

同樣的問題也出現在電影中，更何況影像本身就比文字少一層想像的力量。原著是個糅合了小段敘述、回憶、現實跟夢囈散文，完全不具備視覺上的延展空間。要想拯救這部電影，首先就得把原著扔掉。在這件事情上朱利安·施納貝爾顯然遲鈍了。他盲目相信，多米尼克的經歷越殘酷，其選擇的行為反差所造成的感動就越強烈。所以他對原著幾乎原搬照抄，卻忽視了這個傳奇故事，人們早就耳熟能詳了。朱利安也過於相信自己的畫家身份。可他能使出的唯一殺手鐧，也只有調色過渡又不停晃動畫面，或者弄個把眼鏡粘到鏡頭前面的主觀視角。事實證明，他只在自以為是這點上，比較像個導演。通篇看來，[潛水鐘與蝴蝶]佳句不少，佳章寥寥。故事的散亂無從整理；配角的心理無從切入。節奏拖沓更不用說，從主人公睜開眼到正式進入劇情，竟然用了將近四十分鐘！除去多米尼克給父親刮鬍子的段落，它甚至沒有一場讓人信服的互動。白白浪費了馬修·阿馬立克優異的演技。

我的意思是說，感動我們的是本片背後的故事，而不是電影本身。所以它的成功只屬於死去的多米尼克。對於少數觀眾來說，容易被感動是件高貴的事兒，但無時無刻不希望被感動就多少有點擰巴。讚嘆幾句算了，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