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8-29 10:24:22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往往越是這種娓娓道來的片子越能戳中人的淚腺。
時長兩個多小時的劇情片。無論是故事本身還是敘事手法,鏡頭剪輯或是配樂方面,都能夠做的如此完美以致每一個畫面,每一處伏筆,每一分鐘都極富有份量的佳作,實為少見。
是使人在看的過程中對生命不得不生出幾分敬畏,對人生不能不悟出幾分感慨的。然而在劇終的大提琴曲響起的時候,閉上眼睛,頓感胸中是一種沉甸甸,也許不看上個兩三遍是無法精準並完整地整理並描述出這種感受的。
關於夢想
其實,這個尋常卻又不尋常的入殮師的故事是由始至終貫穿著另一條線索的。那就是大提琴。故事由大提琴開始(小林面臨「樂團解散」的噩耗與購買樂器的高昂債務偶然得到入殮師的工作),過渡(在迷惘徬徨屢遭不順與誤解的時候以演奏大提琴撫慰自己),並且由大提琴告終(尋得久未逢面的父親,重拾親情,最終在大提琴的曲子中得到心靈的成熟與昇華)。
練習與演奏大提琴是父親一手督促的,也成為了主人公一度的「夢想」所在。然而人生很多的設定其實有時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當走到了一個分岔路口面臨選擇的時候,除了堅持最初的選擇,更要有勇氣邁出新的一步,否則「夢想」,也只會徒然變為牽絆夢想的贅物。
正如主人公自己所說「明明是面臨人生最大的轉折點,不過一旦決定放棄,突然覺得好輕鬆。因為一直被大提琴束縛著,反而有種得到解脫的感覺。一直深信是夢想的東西,事實上並非如此。
關於死亡
生命是值得敬畏的。死可能是一道門,逝去並不是終結,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影片想要傳達的,是這樣一種超脫釋然的對死亡的理解。相信入殮師那一套嫻熟的納棺技巧抑或說程序,定會給觀影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作為送行者,懷著對亡者親人悲痛的理解與對亡者的尊敬與悼念,滿富感情地為其擦拭、整理妝容。讓未亡者得以見到逝者生前的妝容,目送逝者以最美的姿態進入輪迴。敢問世間還有什麼比這種工作更為神聖而偉大的?
我喜歡日本人稱逝者為往生者的習慣。這種稱呼同樣飽含著溫溫的柔情與祝福,賦予冰冷的死亡以溫暖的希望。
突然想起同樣作為日本人的村上在《挪威的森林》中寫出的觀點:「死,並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生的一部份永存。」
我想,流行在日本的這種葬禮文化,以及由此體現出的日本人的生死觀,也是值得我們觀影過後深深思忖的吧。
關於愛情
130分鐘的影片中,夫妻之間的描寫並沒有佔據太多的篇幅。但是寥寥幾筆幾段細節的刻畫,幾個場景的鋪陳,卻十分立體並深刻地渲染出真愛的含義。
愛是包容,是傾聽,是理解,是堅定的支持,是不離不棄的守候。
從廣末涼子溫柔的眼神中,我讀出的是愛。
從火葬場大叔嘴角的微笑中,我讀出的是愛。
小林事業不順,遭到挫敗,面對夢想,瀕臨放棄,妻子沒有滿臉的責怪抱怨,而是默默地去廚房準備好晚餐,這是愛。
小林深夜要出去接手工作,妻子假裝熟睡,第二天清晨為丈夫披上外衣上班,這是愛。
陪同丈夫參加澡堂婆婆的納棺禮,用心地看著丈夫工作,摒棄偏見與他人非議,用心去諒解然後理解丈夫的工作與信仰,這是愛。
愛是你困難的時候,不被理解的時候,我默默地陪在你身邊,手心握著你送我的鵝卵石,然後貼到自己胸口。
愛是手心石文的重量。
關於親情
整個影片的重中之重,極力宣揚並崇尚的,便是至親之情了。
表面來看,小林充滿了對父親的怨憤。埋怨他為何拋下母親拋下兒子不管,埋怨他為何如此地不負責任,埋怨他為何只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現了那麼短暫的一段光陰,以致自己都無法憶起自己父親的臉,哪怕就在面前也無法辨認。
但其實,對父親,真的是恨嗎?
那又如何會一直保持對大提琴的熱愛,如何會在深夜一次次地想起一家三口共度的難得的那個江邊的夜晚,如何會保存父親送給自己的石文,如何記得父親講給自己的典故,如何在看到父親遺體遺物的時候感嘆,這個人的人生到底是怎樣,難道不是一種深深的思念?難道這些不是對父親另一種形式的懷念嗎?
如果真的是恨,為何看到父親臨死手中握著自己送他的石文,瞬間淚流滿面,為何父親的面容越來越清晰,為何最後泣不成聲,堅定地說,沒錯,這就是我的父親……
影片前半部份鋪設的重重謎題,似乎最後答案都一一浮出水面。然而真相凸出的那一刻,眼淚又如何能控制住不掉下來。
最後的一句,爸爸,當真詮釋了一切。多少年的怨恨,多少年的委屈,全部消融在這一刻。如果真的有靈魂,也許父親的靈魂,可以安心地隨著天鵝飛遠。再無牽掛,了無遺憾了。
片子很長,看完的時候已經凌晨1點半了。如此好的片子,實在不忍心不記錄下此刻的感慨就匆匆睡去。於是稀里糊塗地敲下這些東西。其實要表達的還很多,比如老的入殮師,比如澡堂婆婆,太多東西值得嘴嚼值得品味了。也許等第二次看,會補充上來新的體悟與感慨。
我是相信宿命與輪迴這種東西的。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