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的琴，落日餘暉裡的懷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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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的琴，有關懷舊，有關廢煙囪

                      文|榜眼張

好像有次翻小報，看到一段有關攝影的文字，大意是稍稍會擺弄相機的愛好者多少都知道，往亂七八糟的廢品收購站或垃圾堆前一站，來上一張，就莫名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效果。這似乎可以對應得上《鋼的琴》，一個熱火朝天的工人階級時代的落日餘暉里，一個小人物的偉大或卑微的理想，有關鋼的琴，有關廢煙囪。

影片如果缺少這背景以及那個時代的音樂（徐小鳳的《心戀》，俄羅斯的老歌），我猜審美上大概就少了許多張力。看這電影，你是不是會驀地想起賈樟柯的《小武》？八十年代末時代變遷下一個小偷的親情友情愛情的無所依託，他是一個賊，也是一個敏感的人，賈樟柯那時還未被冠以大師之名，還尚未被主旋律裹挾，那個視角妙絕，小人物的惶惑無依和一個時代的迷茫渾然溶於小武叼起菸捲的茫然表情里。

而張猛的《鋼的琴》，背景里那時而被記憶誇張得近乎唯美的煙囪，傷感懷舊的老歌，鑄造廠銹跡斑斑的工具機和荒蕪，幾個工人尚未被錢吞噬的一點相濡以沫的溫暖，都在醉後歇斯底里地召喚你我記憶深處最最純粹的美好，而這是如今這喧囂的破時代的所不屑的，那個時候工人階級力量大，那個時候要靠苦力靠手藝吃飯，那個時候陳桂林會靠手藝和一手漂亮的手風琴讓老婆眉開眼笑，那個時候煙囪戳向天空分外神氣，但一個時代就這樣蔫黃了，泛黃的舊照片裡定格的是殘存的念頭，比如為了挽回女兒的去留他要找哥們造一個鋼的琴，偉大的理想卻荒唐得不切實際。

陳桂林騎車帶著糊里糊塗的老父親，一路顛回家，他說媳婦終於離開了他跟一個賣假藥的好上了，終於過上了夢寐以求的不勞而獲的日子。因為父親聽不懂，這樣的台詞更像是自言自語，經濟是這麼的重要，以致於我們不太會計較靈魂了，音樂只會為喪禮婚禮服務，鋼的琴或鋼琴在隱喻里也沉淪為一個不切實際的理想。

鋼的琴不僅僅是陳桂林忐忑的一個理想，更是一次工人老大哥時代落日餘暉裡的輓歌，那裡的火熱、執著、純真、善良、溫暖、義氣都在煙囪轟然倒地的餘音里裊裊散盡。

所以，每次上班，路過鹽城人民公園對面那依然戳向天空的舊煙囪時，我總是擔心這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最後的遺蹟有一天清晨會隨著爆破聲轟然倒下，對別人而言那只是一個廢棄的煙囪，對我而言卻是凸起的記憶。不要跟我談他媽的什麼改革總要付出代價，這個時代跑了太快，都已經面目全非了。

想起顧城的那首小詩了：煙囪猶如平地聳立起來的巨人，望著佈滿燈火的大地，不斷的吸著菸捲，思索著一件誰也不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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