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蘇菲不用蘇菲
2011-09-22 18:09:24
撞車——種族間的碰撞追尾
《撞車》是一部精彩的犯罪題材電影,拍攝於2005年,導演叫保羅-哈吉斯。
故事發生在多民族聚集的美國,更具體的說是洛杉磯——美國第二大城市。這裡居住著世界上幾乎所有的人種,種族矛盾、文化衝突在這裡集中體現,並在影片中進一步放大。所以,名謂「撞車」,與其說是車輛之間的碰撞,不如說它其實像徵著猶如撞車般頻繁而直接的種族衝突。電影側重向我們展示了美國白人、黑人以及外來移民間不可避免的矛盾,也同時向我們拋出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在全球化大勢所趨的今天,我們將如何處理不同民族、不同文化背景下人與人之間的矛盾?
「自然權利」的理念自古希臘人提出,到洛克為其定義,將「人人平等」寫入《政府論》,經歷了漫長而艱難的發展歷程。而美國人在1864年南北戰爭後徹底廢除了奴隸制度,摧毀了種族主義橫亘在美國最頑固的壁壘,使人們得以進一步在理性上接受種族平等的理念,卻未能完全解除種族觀念在人們心中的隔閡。人們的潛意識中仍然存在著對異族的偏見,尤其是自認血統高貴、文明優越的「白人」對他們認為落後的有色人種的成見。這種成見或許可以分為外顯和內隱兩種形式。在影片一開頭,檢察官夫人——一位純粹的白人女性,在電影開場即微妙的表現出對黑人的警惕,而這種起初被抑制的種族歧視傾向,在夫妻二人的豪車被兩名黑人青年劫走後,徹底的從她意識中釋放了出來,以致使她對於周圍所有有色皮膚的人都持有近乎偏執的懷疑。這類種族主義者是顯而易見的,對於有色人種而言,這種人面目可憎,令人憤恨,敬而遠之。而另一類人,他們在理性上信奉「人人平等」,對種族歧視嗤之以鼻,甚至可以冒險保護弱勢種族,但實際上在他們內心深處仍然存在著難以覺察的對異種人的偏見,這種偏見或許來源於兩個方面:一是人類天生對異類的警惕;二是社會輿論的慣性對於人們內心所造成的潛移默化的影響。這種人也許比前者更加危險,因為他的善意會讓你對他毫無防備。影片中塑造了一個很好的人物來反映這種情形:一名剛剛應徵入伍的青年白人警察在一次巡邏中目睹了自己的搭檔對一對黑人夫妻的羞辱,遂向上司表達了自己對搭檔種族歧視行為的厭惡,並請求調離。在調離成功後的一次任務中,他又冒危拯救了那位曾經受他搭檔侮辱的黑人。故事發展到此,我們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位情操高尚、勇敢正義、信奉種族平等的青年人的輪廓,並因此感到欣慰,以為世界的未來會因為這樣的青年人的湧現而變得無比美好。但之後的一幕卻令情節急轉直下:一天夜裡,青年警官善意的接受了一位黑人青年的搭車請求,你本以為這兩個年輕人會摒棄祖宗留下來的前嫌無話不談,但在這趟不長旅程中,白人警察始終保持著謹慎,似有似無的流露出他克制的緊張。而最終,在黑人的大笑中,他將對方掏哥倫布塑像的動作當成了掏槍,不由分說的將其射殺。觀眾們不禁唏噓:為什麼是他殺死了黑人,而不是片中任何明顯懷有種族歧視的人?其實這個看似不合情理的場景正是導演精心安排的一台戳穿人們理性包裹而直抵內心深處的手術。他其實提醒了我們:不要被你自己的表面欺騙了。沒有經過現實考驗的信條是虛浮的,當內心經過嚴酷現實的砥礪後,才能形成真正的信仰。衝動的熱情會讓我們燃起許多明亮而虛幻的光,而只有經歷住狂風的考驗,剩下的才是人性中可靠的光輝。這或許就是那位搭檔告誡青年的:「你得多幹些時日再下結論。」
而在這部影片的另一端,處於弱勢的人群又因為受到外界的刺激而使內心更為敏感,甚至對於白人的友善也懷疑不定。片中那位黑人導演為了奪回失去的尊嚴而陷入可能被擊斃的危境時,年青的白人警察出面相助,幾乎令他難以相信,懷疑對方別有所圖。這種心理其實普遍存在於神經緊繃的人群中,在嚴酷的生存環境下,人們總認為他人的惡意順理成章,而善心則居心叵測。這使得處於弱勢地位的種族與種族間也相互猜忌,彼此排斥。影片中樸實厚道的拉美修鎖匠善意的建議伊朗店主更換壞舊的門,卻無端遭到伊朗人的懷疑,而當小店被劫,伊朗人更是將罪責歸咎於修鎖人,甚至欲用子彈發洩心中的怒火。伊朗人的這種狀態正是美國社會對伊斯蘭人的敵意所造成的,美國人認為對伊斯蘭人的打壓理所應當,因為他們誤認為伊斯蘭人都信奉恐怖主義,他們無暇關心這個伊朗男子其實只是個勤懇守法的商店小老闆。而我們知道,類似的民族仇視並不單單侷限於美國,人與人之間的敵意也並不僅僅囿於種族之間。
在世界大同的趨勢下,我們不可避免的碰到不同種族在融合過程中所迸發出的衝突和矛盾,我們知道我們不能、也無法因此停下我們從不同領域走到一起的步伐,但我們如何才能消除這些隔閡、彌合已有的傷痛呢?
我想,影片給出的一個參考答案便是「愛」,一種超越種族、無視階級、發自人類心靈深處的廣袤無類的愛。這種愛是人們天性存在的,只是因為地理偏差、文化不同、傳統左右,而被覆蓋得模糊不清。在這模糊不清的陰影地帶,人們缺少認知的憑藉本能作出判斷。人與人之間很多的厭惡並不基於認識到彼此的可惡,而源自相互的無知。就像片中暴徒襲擊了伊朗人的商店,卻根本搞不清波斯人與阿拉伯人的區別,他們甚至還不了解對方為何可憎,就習慣性的傷害了別人。缺乏認知,就很可能導致盲目的仇恨。只有人類更加深入而廣泛的了解彼此,才能消除之間的誤解;只有剝離了造成隔閡的外衣,才能更加本真的相互接受。這或許就是為什麼導演最後讓檢察官的夫人擁抱了她的拉美管家,黑人導演的妻子原諒了侮辱自己的白人警察,而失足的黑人青年卻放棄自己利益,拯救了一車被販賣的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