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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革命--Xin Hai Ge Ming

辛亥革命/1911

5.7 / 6,527人    121分鐘 (DVD)

導演: 成龍 張黎
編劇: 王興東
演員: 趙文瑄 成龍 李冰冰 孫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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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

2011-10-11 08:45:14

遺民淚盡胡塵里,南望王師又一年


       今年的十月五號,我在南京。亞洲第一個共和國的故都,見證了半部民國史、見證了中華民族在近代諸多遭遇的地方。多少前無古人的功績與迴腸盪氣,都沒能阻止中華民國像之前在南京建都的吳、東晉、宋、齊、梁、陳六朝一樣,短命薄福,風雨飄搖戰亂頻仍,數十個春秋便散入歷史的煙塵中。
    今天的南京是長三角最重要的門戶城市之一,第二共和國經濟核心滬寧杭工業區中舉足輕重的綜合性工業基地。坐擁兩千五百年歷史的南京城,作為長三角地帶的核心城市,引領著整個中國漂浮在前所未有的大繁榮中。
    十月五號的晚上,去往大行宮家樂福的途中,路過總統府。置景燈光照亮了整個建築,十一長假,即便是在已經不再開放的晚間,門外仍舊聚集著大批遊客,萬千循聲而來的觀眾,抬頭仰視著被燈光照得剔透的門樓,帶著各自不同的人生經歷,遙遙地與那段穿越了腥風血雨的舊時光對峙。
    1912年1月1日,孫中山在此處宣誓就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辛亥年那場浩蕩的國民革命將他推上了歷史舞台的最前沿。中華民國,是亞洲第一個共和國,四萬萬中國人第一次嘗試,不再以草民與奴才的身份在這片土地上謀取生路,他們有了一個嶄新的名字,國民。如果事件按照預想的方式發展,這將是一個民主自由而充滿活力的共和國,衰落的中華文明將以嶄新的姿態再次復甦。可是沒有人曾預料到,就在三十七年後,1949年4月23日,一隊亢奮的農民軍士兵衝上了這座古典的西方門廊式建築,青天白日旗被扯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標榜著共產主義理想的紅旗。
    就算是今天,所有的是非都可以用全新的標準來評價,我們也很難質疑一個可以在短時間內徵召動員起1萬餘名船工、300餘萬臨時民工參戰的反對派武裝是否真的獲得了民眾的支持。如果1945年國共兩黨沒有撕破和平的麵皮而共同參與一場全民的大選,只怕結局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觀。

    1911年的辛亥革命其實從數十年前就已經蓄起了第一顆火種。1840年,面對珠江口外大英帝國氣勢洶洶的四十八艘遠征艦船,和蒙古人一樣擅長騎兵作戰的滿清統治者驚異地發現,完成了工業革命的西方列強再也不是幾個世紀前在成吉思汗的鐵騎下瑟瑟發抖的卑微文明了,裝備了大口徑火炮的鐵甲艦衝向搖搖欲墜的古中國,東方文明徹底喪失了獨自發育演化成為現代文明的機會。此後的數十年,滿清統治下的中國屢戰屢敗,數千年獨樹一幟的黃河文明,成為提前走進工業時代的航海民族身後一支微不足道的苦行者。
    元狩二年,兩千一百年前的那個春天,在皋蘭山麓河西的戰場上,十九歲的少年霍去病鐵騎絕塵帶領一萬漢家男兒揚鞭沙場,北進兩千餘里,硬挫匈奴盧侯王、折蘭王,殺出了一代戰神的赫赫威名,也殺出了中華男兒的血性與光榮。可是兩千年後,同樣是這個不乏勇武之士的民族,開足馬力撞向吉野號的致遠艦,靖遠炮台上堅守至死的關振威,都再也無法拯救華夏於頹滅,老大帝國垂垂老矣,西風東漸,朝不慮夕。
    漢民族建立的中原王朝,宋、明兩朝之後兩次淪入異族之手,但並未引起過如此強烈的滅亡恐慌。華夏文明作為引領東方數千年的卓越文明,以其精深的文化內涵征服了馬背上的蠻族。蒙元和滿清雖以強力入主中原,最終卻卑微地化入了中華文明的浩蕩洪流中。然而這樣用軟實力鑄劍為犁的融合方式變得再不可能,清末的中國,成為了崛起的現代化國家腳邊一隻生了銹的破痰盂,成為了即將被世界主流所拋棄所征服的落後文明。
    1894年中日黃海海戰北洋水師的窘境,敲醒了最後一批沉睡的中國人。北洋水師建立之初,艦隊在火力和整體噸位上遠超當時的日本海軍,而開戰之時,艦隻卻年久失修訓練不足,看似強大的大清北洋水師不經意間便朽為了一攤爛泥。沒有能夠讓社會重新煥發生命力的體制,裝備再先進的器物,也不過是一具身著錦衣的腐屍。
    戊戌變法失敗之後,擺在中國面前的出路似乎只剩下了一條。改革既然沒有了出路,那麼就只有革命圖存。清廷在最後的十年里施行的一系列新政沒有贏得人們的信心,廢除科舉,訓練新軍,改革六部,任命內閣,如此大刀闊斧的改制,大清帝國在通往憲政的道路上已然沒有了倒退的機會。可是誰還會對一個日薄西山人心喪盡的朝廷交付信任呢,1911年5月,清廷任命了第一屆內閣,其中皇族居多。「皇族內閣」的出現摧垮了中國社會各階層的最後一點耐心,人們不再把希望寄託於清廷所主導的憲政改革。1911年10月10日,衝向楚望台軍械庫的起義新軍將這場蓄勢待發的革命徹底點燃。
    然而這場革命所建立起的新政府,僅僅在十幾年之後,就成為了所要被打倒的對象,統一了全國政權的國民政府面對一支衣衫襤褸的農民軍,僅僅堅持了十四年(合作抗戰期間除外),便帶著數十萬潰軍和臨時抓來的壯丁撤到了隔海相望的台灣。
    每每念及那段歷史,我總是對這個國家多舛的命途感到由衷的難過。歷史在前進的過程中,給了這個古老民族多少化腐朽為神奇的機緣,最後卻免不了尷尬收場。

    正如馬英九所言,今天的台灣,「延續了中華文化的命脈,創造了台灣經濟與政治的奇蹟,實現了先賢追求議會自治的理想」。而紅色的大陸,雖然仍舊掙紮在威權體制的泥淖里,仍舊舉步維艱地前進在向人類共同價值靠攏的進程中,卻擁有了民智漸開的十億國民,有了諸多願意對未來有所擔當的年輕人,我們不應該對未來的一切太過悲觀。
    只是共和國還只是個半成品,難免有時寢食難安。對於「肉食者謀之」的國事,我自知多說無益。然而祖先的訓誡猶在耳畔,讓人如何去輕置這國家的興亡。
    標題上陸游的詩,並不十分切合我的態度,只是突然覺得,很多一直期盼的東西,還仍舊遙不可及,思之至深,姑且借用而已。事實上,面對這個已經接近工業化中期的國家,我沒有辦法設想這片土地上再興兵燹。哪怕對現行的體制有再多不滿,我還是希望能尋找到一種溫和的漸進的方式推進變革。沒有人願意給預備立憲的清廷時間,革命之後數十年軍閥混戰。沒有人願意給內憂外患的國民政府時間,建立起的新中國除了工業化成就,也處處遭人弊病。
    革命是民族自救與社會謀求進步的最後手段,同時也意味著將要付出高昂的社會成本與物質代價,意味著生產力將可能受到接近毀滅性的破壞,意味著國家可能面臨分裂與動盪。我對沒有職業操守唯主管部門是從的某些國家媒體鄙夷之至,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理解網際網路上無事生非的煽動造謠者。多少正在傳播的資訊沒有出處,多少信誓旦旦的資料只是來自於對抗時期政客互誹的杜撰。獨立,負責,進步,相對於一整套從西方國家搬遷過來的政治體制,我更希望看到新時代的國民精神在中國蔚然成林。
    一個正直的人,絕不會為了打倒什麼而污衊誹謗。今天,那麼多人熱衷於為蔣介石的國民政府平反,卻不覺中為中共戴了那麼許多莫須有的帽子。如果不能消除敵意與偏見,如果不能對歷史抱有一顆寬容的心,中國的歷史就永遠只能在「城頭變換霸王旗」的嬉鬧劇中兜兜轉轉。
    我只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普通人,面對歷史我常常不知道何去何從。民國一百年,留下自由繁榮的台灣,成為華人世界的標竿。我希望,等到共和國一百年的時候,我們能夠在努力之後,為後來人留下一個不那麼讓他們厭倦的中國。
    從今天起,我想以公民的身份謀求改變,如果最終失敗了,就請世人參加一個理想主義者的葬禮。我始終相信著,每個民族為追求進步而戰鬥的歷史,都將榮耀人類文明。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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