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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的琴--The Piano in a Factory

钢的琴/ThePianoinaFactory

7.4 / 1,572人    119分鐘 | 105分鐘

導演: 張猛
編劇: 張猛
演員: 王千源 秦海璐 張申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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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

2011-10-26 05:33:15

越簡單越好——關於《鋼的琴》時代符號的探討


     做為一部被標籤為喜劇/劇情的院線電影,同時又被很文藝的東京國際電影節授予獎項,在豆瓣上獲得了8.3的高分,也在台灣金馬獎獲得了最佳劇情,甚至大陸的金雞百花獎也給予這部影片特別獎項,這些綜合起來會讓人覺得很匪夷所思,因為很久以來我們面對某一電影都未像如此一般口碑一致。當然,一部電影的好壞自然不能以獎項或者票房某單一元素決定,可是能把這個時代里如此多不同口味的審美評判折服,也著實不易。
 
     這是一個關於小人物的故事。我們以往看到的以小人物為主題的電影都很類型化,或是周星馳的無厘頭,或是賈樟柯的記錄美學,還包括第六代里常存在的邊緣意識形態和台灣電影裡楊德昌那種厚重的人性探討。就風格來說,本片算是糅雜了以上這些元素,同時也納進些很特色的風格,無論是黑色幽默的台詞語言還是冷峻力度的視聽,都表現很混搭的一面。混搭有時會開出奇葩,比如《決戰剎馬鎮》和《刀劍笑》,但是《鋼的琴》在混搭之後的結果會讓人接受並且觀影舒適,重要的還能給觀眾帶來思考和感受,甚至感動。這是成功的一面。

     試聽上的表現雖說達不到昆汀式的強烈風格,但也可圈可點。美術奠定時代感,造型服務人物性格,大量對場地的遠景全景拍攝直接的刻畫出東北老工業基地的存在質感。攝影中對光的捕捉很細膩,能以浪漫溫柔來飽和全片明顯的冷硬氣質。空間調度上也並未雜耍玩弄,出現最多的移鏡頭手法不但凸顯了小人物與大環境的對比,也契合了與工業流程一樣的嚴謹和規律。出色之處在於音樂上的使用。音樂在《鋼的琴》里主要有兩個作用,一是作為時代背景音樂出現,懷舊和反諷都有表達。二是營造影片風格。快節奏搖滾風式的配樂使劇情一直以輕鬆積極的步伐前進,對小人物的成敗發展也是通過這種配樂加以渲染。獨自特色的是以影片設定形式出現的小樂隊,融合了以上兩個作用,既釋放出明顯的時代特徵,也更增加黑色幽默的籌碼。

    劇作上很紮實,故事節奏穩定,不拖沓也不浮躁。創作者很真誠,明明白白,穩穩噹噹的講完了這個故事。影片的人物設定緊緊圍繞小人物的生存現狀,以親情和友情為主旋律訴求。造琴的原因始於父女之情,值得注意的是主人公父親這一角色的安排,即影片裡父親的父親。在影片前半段,桂林父一直以一個可有可無,斷斷續續的狀態存在,直到臨近結尾發生死亡退場,這時才讓觀眾明白了導演的苦心安排。即桂林父親的死亡昇華了桂林作為父親的意義,兩代人的交替,生與死的輪迴,使得影片本身平添了一絲對『活著』的拷問,一抹對生命的厚重敬畏,這也在側面提升了影片的精神內涵和哲學意義。
     而在親情之外,一夥不靠譜的朋友,一個離開自己的前妻,一個性格略『二』的情人構成了主人公身邊的社會單元。在最初這些人物的設定都和主人公的人物設定有一些矛盾化的交集和衝突,無論是朋友間的冷漠和現實,還是前妻的背叛和物質,都與主人公價值觀發生了抗爭並且產生逆化。這種多元價值觀隨著影片情節發展不斷對抗,飽和後,最終形成的影片的主旋律就顯得尤為珍貴並且具有一定真實性。濃厚的浪漫主義情懷下,堅持,樂觀,積極,團結,都成為感動觀眾的重要因素,特別是結尾對桂林與淑芬結婚的設定,雖不至於出人意料,但是這種團圓的結果卻是經歷過無數心酸和無奈,給人一劑溫暖的幸福感。

    主題上除了頌揚親情與友情,時代符號這一無法掩蓋的人文關懷一直嵌入在片子。所謂人文關懷,就是指對落寞工業城市發展現狀的關注,繼而產生對生活在這座城市中人的關懷。這些人長期習慣於某種生活方式,當這種生方式由於社會變革被無情終結後,他們也成為白白犧牲的一群人。除此之外,也有對時代發展大環境的關注—產業要轉型,社會要進步,原有的生活方式,生產方式,行為方式,意識形態都無法阻擋時代大步跨越的趨勢。這些人完全清楚這一切,卻仍心有餘悸,所以有了影片中『聯名抗拆煙筒』的以卵擊石又不卑不亢的情節設定。總結來說,導演在影片中一直在探求社會發展與人文生存的暗藏關係,談及這點會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賈樟柯的《二十四城記》。《二》和《鋼》也有的的確確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共同對工業時代的追憶和對停留在那個時代里人的觀察。不過很重要的一點是賈樟柯的風格偏於記錄,甚至偽記錄,以現實為基調。而張猛的《鋼的琴》在風格上要更具有張力,觀賞性也頗為積極,是以輕鬆,幽默的基調來講述故事,難得的是在這樣的風格下影片並未顯得浮誇和蒼白。

    影片中的懷舊元素也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渲染,一首歌曲,一身打扮,還有影片核心造琴本身行為,就是在一個巨大的懷舊情結下推動產生的。與其說,桂林和他的朋友們實在為孩子造琴,倒不如說是給自己舉辦的告別儀式,造琴的人們性格各異,在後工廠時代都過著不同的生活,但是他們的身上有著一個共同的特徵——他們都在不盡人意的現實環境下,無限懷念之前的工廠車間時代。於是造琴成為超越造琴本身的意義行為,像是一次對現實的集體抗爭,或者就帶有榮譽的大逃避。這種懷舊式的具備勵志感的影片並不少見,周星馳的《少林足球》是這樣,去年火爆的網劇《老男孩》也是這樣。不過好的影片一定不會因為題材的重複而無趣乏味,真誠的創作心態是根本的基礎。尤其對於《鋼的琴》這樣一部小成本電影來講,真誠顯得尤為關鍵。

    在細節處理上,『煙筒』是一個精心的安排,它貫穿影片前後,既作為一條敘事副線來烘托時代大環境,也作為一個暗示點呼應人物本身。煙筒可以作為一個時代的標誌,當最後煙筒被毀滅時,也意味著那個時代的結束。桂林曾經對汪工說,要使煙筒可以存在下去就要讓它有價值,在那一段看似幽默詼諧甚至插科打諢的台詞里,背後是深刻的追問。價值決定存在,存在反映價值。可就現實來講那兩根煙筒已經並無價值,這看似很蒼白無力,卻並不是毫無疑義。因為搞開發煙筒沒了,在側面可以反比那些影片的主人公們,他們和煙筒一樣,沒有了價值,註定是要被時代淘汰的。另外還有一個不值得注意的地方是,桂林曾對朋友們說自己要是造不出琴就去跳煙筒,可最後琴是造出來了,煙筒卻沒了。就像當他們開始懷念一個時代的時候,那個時代也沒了。

    以上是我個人從劇作,試聽,主題三大方面對《鋼的琴》的淺顯認知,必有偏執和不成熟。電影其實就是這樣,它和受眾的的個人體驗和社會閱歷息息相關,在看《鋼的琴》時,我強烈的感到一種歸屬感,或許我也是生在一座東北工業城市,恰巧又活在這座城市的轉型期。黑龍江鶴崗,19年來,我對這我的城市的理解在一點點加深,對它的熱愛也一點點累積。在《鋼的琴》里,每一個場景我都如此熟悉,每一句方言我都完全理解。父輩們經歷了那樣一個時代,幸運的是,時代過去了,可是他們曾經對我提及。從電影到現實,有時無需過多的轉換。

   《鋼的琴》給我的感動源於它的真誠—不玩弄,不嬌柔,不馬虎,不刻意。穩當的講述了一個故事,讓我觸動的故事。或許這也是電影的本質,作為一個熱愛電影的門徒,我更容易接受這種簡單而不蒼白,純粹而不做作的作品。
    正如在影片的結尾,當鋼的琴擺在女兒面前,女兒問桂林想聽什麼桂林說的那樣。
    越簡單越好。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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