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地下情都在青春里死去

    我是一個不常看電影的人，這個不常指的是一年也就十來部，平均下來就是一個月最多一部。以往的日子，我的電影裡還夾雜著一些好萊塢大片，現在連好萊塢大片也被我剔除了，只剩下一些灰濛濛的文藝片。我所有的好片基本上是金魚給推薦的，她成了我電影觀看史上的引路人。我之所以信任她的眼光，是因為她已經看過七百來部質量不錯的文藝片，又有一定的理論素養，在她的可移動硬里（320G)按照國別分類了那些珍藏的電影。為什麼不提電腦，是因為新買的筆記本已經被塞滿。而那些淘來的電影碟片則類似於卡帶機的磁帶，被束之高閣。

    在電影裡，我偏重於中國電影；在中國電影裡，我偏向於八九十年代有關青春或者成長的電影。這種觀影心理源於我始終沒有擺脫青春這張憂傷的雨衣，始終走在雨水裡為賦新詞強說愁。前段時間，金魚推薦給了我路學長的《長大成人》，關於成長主題的電影，轟然倒塌的地洞，影響中國整整一代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以及其中各式各樣的搖滾青年們都讓我感動。說了這麼多，我還是切入主題，談談昨天下午看的這部叫《地下情》的電影。

                          
            所有的地下情都在青春里死去

 

    《地下情》是關錦鵬導演1986年的電影，據說是關錦鵬最優秀的作品。我起初是被這個名字給誘惑的，於是懷著有所期待的心情去看了這部電影。整部影片講得是幾個年輕人在香港的愛情故事，後來因為趙淑珍的意外死亡，而對所有人的地下情進行了一次無情的拷問，也對蒼白無力的青春進行了一次形而上的審問。下面，我就從以下幾個方面來說說我對這個電影的感受。

   一、 音樂（恰似你的溫柔）

    電影開頭，廖玉屏（金燕玲）、趙淑珍（蔡琴）兩個人在廖玉屏的家裡手持麥克風深情地唱著《恰似你的溫柔》，接著畫外音的《恰似你的溫柔》也開始響起，與她們的聲音形成復調，這樣兩種相似的聲音就把觀眾帶入到了一種淡淡的懷舊情境裡。導演應該是有意為之，蔡琴的音樂為整部影片奠定了憂傷和悲涼的基調。在電影的前部份，趙淑珍有一次在酒吧里演唱了《過盡千帆》：「我的心是寂寞的海洋/朝夕起伏著多情的波浪/浪里雖然風帆無數/不知誰是我等待的歸航 過盡千帆/偏都是掠影浮光/千帆過盡/我仍是最寂寞的海洋。」趙淑珍唱得深情而悲傷，彷彿一切都是幻夢，一切都是掠影浮光。在這場演唱里，她想起了遠在台灣的未婚夫正雄，於是背著客人哭了。影片中還用了蔡琴的另一首《你的眼神》，也是寂寞而憂傷。

    蔡琴的音樂在整部影片裡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很大程度上我是被蔡琴淡淡的聲音給打動的，《恰似你的溫柔》直接把我帶進了影片中年輕人的世界，他們的愛恨離愁，讓我不斷噓唏。

   二、漂泊者（獨在異鄉為異客）

    趙淑珍和廖玉屏都是從台灣來香港打拼的女性，都有著明星夢，但現實卻和理想有著巨大的鴻溝，趙在酒吧里唱歌，廖玉屏三年才接了一個電影。她們在香港都是漂泊者，無依無靠，需要忍受寂寞和孤獨。我覺得影片裡，趙淑珍的形象很成功，她從台灣來，為了夢想，不斷在唱歌。在影片後部份，趙淑珍的母親說她的女兒終於賺到了嫁妝錢。整個影片裡，趙顯得最憂傷。她給自己的未婚夫錄的那段深情表達的情書，讀進了我心裡。

    「正雄，今天在台上唱歌的時候，我哭了，我知道那是因為想起了你，於是我轉過身去，用我的背唱歌...... 」

     三、死亡（死亡拷問地下情）

     趙淑珍在家裡被人殺死了，周潤髮飾演的藍探長介入這個案子，但是最後卻未果。但是趙淑珍的死亡卻拷問了所有人的地下情，所有人蒼白無力的青春。廖玉屏感到恐懼，少女阮貝兒（溫碧霞）感到不安，張樹東（梁朝偉）感到尷尬。張樹東和趙，廖，阮都發生過關係。阮和他在一起是為了排遣寂寞，趙和他在一起應該是出於孤獨，廖和他在一起則是為了壓制趙死後的恐懼。趙的死亡讓他們之間的愛情變得無力和可笑，結局最能是破碎。

     四、愛情（愛情是不斷給身體滴漒水）

    阮小貝在影片最後對藍探長說：「愛情就像在對方的身體裡不斷滴漒水，要能夠忍受。」他們幾個人之間是沒有真愛，無非是為了消遣青春和寂寞，所以影片的英文會翻譯成「love upon waste」.但趙對她的未婚夫正雄是真感情，但沒有想到是正雄在趙到香港打拼後，卻和另外一個女人好上了。一方面是深情地告白，另一方卻早已背叛了當初的誓言。張，阮，廖三人帶著趙的骨灰盒去了台灣，在趙的家中，大家都在院子裡吃飯喝酒。但是當廖和阮去屋裡上廁所時，卻聽到了趙的那盒錄音帶：正雄，正雄，那天在台上唱歌的時候，我哭了，我知道那是因為想起了你，於是我轉過身去，用我的背唱歌。她們看到正雄正抱著錄音帶哭，並和那個幫他賣農藥的女孩做愛。看到這裡的時候，我覺得現實實在太殘酷，愛情是禁不起時間考驗的。
 
    五、意象（飛機場，米店，煙火，吊橋）

    飛機場：阮小貝租了一個靠近飛機場的空曠的破舊房間。她對張樹東說，她喜歡飛機起飛的轟鳴聲。阮小貝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國際模特，去巴黎，紐約。飛機場其實像徵著要去遠方。

    米店：張樹東家是開米店的，米店象徵著物質，但是在影片裡，張樹東帶阮小貝在米店裡做愛，白花花的大米又像徵著情慾。
  
    煙火：三個人送骨灰盒到台灣，在趙的家裡，那個晚上，他們一家人和從香港來的三個人一起在院子裡吃飯喝酒。突然，空中放起了煙火。煙火越絢爛，其實越能凸顯趙的死亡是悲涼而被人忽略的。這不禁讓我想起中國古典詩歌裡的以樂景襯哀情。

    吊橋：台灣小鎮的吊橋很有浪漫，但是在影片裡，趙和張走在吊橋上其實也預示著他們的感情高懸，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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